“他日我若無法歸來,那佛門淨土,便要靠你來支撐了。”
接引的形體虛幻,意誌在破碎,他獻祭自己成就極品靈根菩提樹,讓其不再被形體所桎梏,真正能成為獨立的生靈。
“佛門,畢竟是我的一番心血傾注,不希望簡簡單單就塵歸塵、土歸土……”
低聲的叮囑,是佛門之主最後的遺願。
伏羲盤“古”結局未定,可能大成,可能大敗。
成還好說,若敗……則一無所有。
接引此刻隻希望,能有一個足夠潛力的生靈,繼承他的思想,延續他的理念。
一株極品先天靈根,一個預定了大羅道果的生靈,這就非常完美!
那樣,即使他的意誌消泯了,道果破碎了,還有人能記得,他曾經活過,得到精神上的不朽。
“我記住了……”菩提樹中的靈性圓滿,化作一個很年輕的道人,他對犧牲自身的接引很感恩,“我一定會不惜代價,將佛門傳承下去。”
“那便好……那便好……”
滿足的歎了一口氣,接引雙手垂下,就此坐化。
伴著他的動作,那些被彙聚起來的怨念,遭到可怕的鎮壓與消磨,免去了伏羲的出手。
最後,這裡隻剩下一道黯淡靈光,垂落在菩提樹上,似乎要相伴永恒。
伏羲靜靜看著這一幕,看著一個老朋友意誌沉淪與破碎,道果精粹消散一空,心中有一點傷感。
許久後,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嗬……人道。”
“你們呢?”盤古轉身,注視凋零得隻剩下幾尊的魔神,“想怎麼死?”
“我們三個,也不勞太昊道友費心費力了……”道德輕笑,“您那斧頭太重,砍起人來也太疼……我們還是選個舒服一點的死法。”
“正好,我們的大道根本,是演化天地的起源、存在、終結,那便各自殞滅在對應領域罷。”
“以此,也足以消磨寄托在我們身上的人道之怨。”
這是三清的選擇。
“我的歸處也選好了。”冥河目光垂下,“生於血海,葬於血海……這是屬於我和血海的倒果為因。”
血海,沉澱著眾生萬靈真靈根本之外剝離的一切情感,喜怒哀樂……一生所有的情緒,全部寄托在那裡。
最終,彙聚成暗沉的血色,象征生命的凋零。
那麼……又是誰創造了血海?
冥河!
一步一步的向洪荒走去……隨著他的腳步,天地間原本的血海在虛淡,最後歸於虛無。
而當他走到血海消失後空出的地方,把軀體一落,就此炸開!
恍惚間,血色的大海出現,浪濤洶湧……那些寄托在其中的人道怨念在掙紮,在嘶吼,卻無力掙脫,被血水拉扯著、消磨著,在淡忘過去,隻剩下一點怨念不消。
一株紅蓮在其中悠然綻放,像是能焚儘世間一切的怨與恨。
雖然不如盤古與洪荒之間的倒果為因,但是冥河此刻的手段也了不得了。
血海是他,他是血海……血海不滅,冥河不死!
“去休……去休!”
三清齊聲道,他們彼此共鳴,一個浩瀚的宇宙在演繹,從起源到終結,再沉淪一切。
……
一個接一個離去,殞落消亡。
到頭來,混沌中還剩下的魔神,也就隻有女媧和鴻鈞。
他們,本身便是除伏羲之外最強大的神聖!
而人道的那些怨念,在他們身上寄托的也最多,將之視為最大希望!
希望,他們能為民請命,做一個符合逝者心意的“青天大老爺”。
可惜……洪荒“黑暗”,暗無天日。
先天神聖的陣營,早已串通起來,沆瀣一氣。
僅剩下的這兩尊巨頭,在這一刻毫不猶豫的背叛,出賣了那逝去亡者的共同意願。
鴻鈞,他選擇消磨意誌,格式化自我,純粹以管理洪荒的服務器——天道身份出現,化作了伏羲手中馬上就會被用到的鍋爐。
女媧更乾脆,直接化道,借著兄妹之間的本源聯係,將一生道果全渡給了伏羲,自己的一點意誌靈性溜達到伏羲的真靈處,在其中很嫻熟的鼓搗出一畝三分地,弄起了瓜子飲料。
——一如當年鴻鈞出沒,兩人並肩作戰的場景。
媧皇坐在伏羲號機甲的駕駛艙,坐等太昊帶她起飛。
就是可憐了那些人道的亡魂,所有夢想都淪落成空。
他們得到希望——混沌魔神,但馬上又失去希望——魔神殞落,希望與絕望之間的反複煎熬,得失間的挫敗打擊,更有盤古的力量震懾橫掃……怨念被凝聚又摧毀,即使還有一點根源不滅,卻被消磨了太多氣焰,知道了何為恐懼!
他們仇恨,他們不甘,他們明白麵對現實的無力……伏羲耐心調教著養不熟的有情眾生,欣賞他們的扭曲與迷茫。
到最後,當這些怨念要再度走向墮落的絕望之淵,盤古才輕飄飄拋出了一點希望的誘餌,一個未來的許諾。
伏羲屏蔽了自身歸屬人道的立場,暗中撕裂與切割,神識卻很從容的交流,“你們的力量不行……但是決心卻很不錯。”
“經曆過方才力量上的搏殺,我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
煎熬與折磨,喚醒理智再重擊,打穿了這些昔日亡魂的底線……在那不甘的怨恨中,在那對力量的恐懼下,當盤古再放出一點點的希望,一點不在現在、而是在未來的曙光……他們迫不及待的答應下來。
可這些亡魂沒有發現的是——現在的人道,已經與先前有太多不同了!
衰弱!
無與倫比的衰弱!
大羅神聖的算計,與人道互相傷害,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傷痕。
當古往今來隻剩下唯一的一尊大羅——盤古還活躍,一切對時空永恒的闡述,將被扭曲與錯誤的解讀。
他欺騙,他說謊,給出一個所謂的解決方案,一個根本不切實際的解決方法,人道也失去了瞬間看穿的能力。
那些亡魂,隻能隨波逐流的被擺弄,因為伏羲的說辭而信任。
因為,這是僅僅剩下的一點希望了。
“你們想要的那種輪回,在未來。”
盤古很“坦誠”的道,“強行要求現在,是不可能的……洪荒做不到。”
“隻有先讓世界超脫了,證道永恒了,才有那種能力,為你們追回人生,再活一世。”
“而且,這還需要耗費無窮時光,無數心力,才能做到,要在遙遠的時光後才能踐行。”
“不要覺得不甘心……你們的力量不如我,差距那麼大,肯破例為你們改變輪回法度,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盤古無比的“真誠”,說著不會被實現的謊言。
這種輪回是不可能的……不是做不到,關鍵是與他的理念相悖!
亡者的念猶豫、遲疑,在一次次絕望打擊後,再看到這根救命稻草……如何還敢放手?
更不要說,盤古隨後追加重注。
“不用擔心我會不踐行……以我盤古之名,以天庭之信用,作為擔保,如何?”
“你們需要的那種輪回,一定會被建設成功的!”
……
兩道宏大的意念在交流,一張協議在書寫。
伏羲占儘了主動,羅列一項項條款。
人道的亡魂,儘管處在絕對的下風,但他們最起碼還握著簽字與否的權利。
整個情況,宛如是對釘子戶的拆遷,費儘了心思。
在經過各種各樣的手段騷擾、孤立封堵,再許以回遷補償承諾後,眾生的亡魂終於接受現實,簽下了協議。
“很好……很好。”伏羲扯起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拿著協議,他打入人道的洪流,刻寫在洪荒世界……那原本被中斷阻截的盤古行動,終於在搖搖晃晃之中,重新開始了進程!
諸天諸元重新顯化,過往曆史接續圓滿,登臨彼岸的橋梁在伏羲麵前重新出現。
一切,都仿佛與過去沒有什麼不同。
隻是……
伏羲回首,他再看不到一尊大羅戰友了。
‘嗬……’
‘還想要拆遷補償呢?’
‘曉得什麼叫卷款潛逃不?明白什麼叫破產重組不?’
‘戰友都死光了,天庭淪為空殼……我還用在乎天庭這個名號?’
‘今天,我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破產上岸!’
伏羲轉動著冷酷的想法,與此同時從死去隊友身上,提煉經他們彙聚轉化的混沌變數,容納於一身。
混沌魔神,死得其所……他們彙聚亡者的怨念,凝聚那導致一切亂象的變數,再經由盤古出手帶去的生死間輪轉打磨,徹底掌握。
大衍五十,其用四九,遁去其一。
而這一,現在也歸於伏羲所主導。
最終,成就圓滿之圓的浩大洪荒,在起點終點重合的地方,開啟了錯位的螺旋上升,打開了永恒的大門!
超越!
升華!
絢爛的光芒中,伏羲一躍而上!
盤古圓滿!
這一次,伏羲腳踏實地,踩穩了新的層次,登臨在最偉大的境界,立身永恒!
太易圓滿,無中生有……大羅者最高的成就和榮譽!
唯一可惜的是——大羅俱殞,沒有人能理解這其中的非凡與偉大。
隻有一點璀璨的光,超拔於諸有之上。
諸天共誦,萬道禱祝。無量量的時空,無量量的天地,這一刻都在自主的閃耀光輝,像是在慶賀終極盤古的成就,慶賀永恒時代的到來!
洪荒,必將永恒!
……
“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境界?”
當光芒淡去,伏羲再現……他整個人都與先前不同了。
有一種超然的神韻,無法觸碰,不可觸摸,淩駕在一切之上,又仿佛便是一切。
伏羲,他就是道!
“果然很玄妙……先前差一步,與這個層次便是天壤之彆。”伏羲慨歎,“無中生有,無所不能……”
“不過,現在還不是琢磨深究的時候……要趕緊辦事。”
“趁著人道遲鈍的時候,重煉道果,自演起源!”
顛倒因果,錯亂過程,一證永證,一成永成。
在無中生有的層次支撐之下,到時候就算人道追債……
“那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