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手腳冰涼。
派克頭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情緒。
還沒等他分辨清楚,暈機藥的效果就上來了。腦子亂哄哄地逐漸失去意識,就像是掉進了一個無法預測的深淵。
等他再次醒來,他已經落地了。
派克出了機場之後第一時間就跑到醫院裡,連車都沒打,十幾公裡的距離對他來說跟平時訓練差不多,但是要是有秒表的話,就可以看出來,派克現在的速度大概要比訓練的時候還要快上很多。
不是不知道車肯定比自己跑步快,但是派克可以肯定自己就算坐著車也閒不住,還不如讓自己動起來,冷靜一下。
楊勝和陳杏對於派克來說是特殊的存在。
他上一世作為野獸,其實沒有什麼父母的概念,但是在這輩子,是楊勝和陳杏第一次讓派克有了家的概念。
家是溫暖的,安全的,可以讓他肆意伸展,什麼都不顧及的地方。
是單單看著陳杏在切菜,楊勝在旁邊洗菜就想舒服得打呼嚕的地方。
這樣的日子像是美夢,讓派克在家的時候就覺得有些脆弱,就怕有一天又再次消失。
意外來得太突然了,派克其實並不了解疾病這種東西,他身體素質極好,從小到大就沒生過病,除了體力透幾回進過醫院,平時從來沒進過醫院。
雖然不知道重症監護室是個什麼概念,但是從電話裡仲子路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雖然對於生病不了解,但是對於死亡,派克再了解不過了。
在草原上,隨時都有生物在喪命,上一秒還在草原上跑著,下一秒就躺在土地上化作黃塵。
生命是一種很脆弱的的東西。
他能做到的,也隻是默默希望一個最好的結果。
至少,能讓他叫出他遲遲不敢說出的那個詞。
媽媽
十幾公裡的距離在紛亂的思緒中過得很快,派克轉眼就跑到了仲子路電話裡說得那個醫院。
這個醫院就在他們基地邊上,大部分都是運動員和家屬來看病,雖然不是三甲醫院,但是設施什麼的都很好。
著急忙慌的在前台問清楚位置。
噔噔蹬蹬。
派克就一口氣跑上了三樓重症監護室。
在看見門口人影的時候,他的腳步反倒慢了下來。
門口坐著的正是楊勝,短短幾個禮拜沒見,坐在門口的人就顯出了老態,平時總是直挺挺的脊背,這時候腰也彎了下去,頭發變得一片白色。
派克默默走上前,坐在楊勝的身邊。
楊勝抬頭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任何意外。
他抬手拍了拍派克的手背。
“你還是回來了,沒事,彆擔心。”
他們總是在遇到事情的時候這麼說,派克可不信,他追問“為什麼進醫院了,為什麼不跟我說”
“哎
。”楊勝歎口氣,“本來沒什麼事,就是你陳姨腰閃了一下,養養就好了,沒想到今天出門活動的時候,突然心梗了。不過醫生說搶救過來,也算過了一道鬼門關。”
“陳杏小時候心臟就弱,現在年齡上來了,什麼毛病都找上來了。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那一道坎,你陳姨能不能挺過來。”
楊勝說完,又歎了一口氣。
他倆從小就認識,可以說得上一句青梅竹馬,幾十年來兩個人感情一直很好,日子平平淡淡的也很幸福,尤其是把派克接回來之後,日子過得更有煙火氣,也更幸福。
派克聽完,默默把手翻過來,抓住這個在家裡一直頂天立地,情緒最穩定的男人寬大的手。
下午三點多,派克和楊勝坐在門外坐了差不多四個小時,在重症病房的陳杏終於度過了四十八小時的危險期,她被推出來轉到普通病房裡。
父子倆這才把心狠狠放下。
但是人還是沒醒過來,楊勝和派克一左一右坐在陳杏的床邊,一動不動地守著。
期間仲子路過來送了一趟吃的,坐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又離開了。
派克的眼神緊緊盯著陳杏,看著這個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對自己釋放善意的人類。
是她教會派克如何好好吃飯,是她教會派克怎樣做好一個人,也是她把無數的好吃的帶進派克的生命裡。
如果楊勝是派克職業道路上的一個明燈,那麼陳杏就是讓派克放下心來肆意奔跑的港灣。
隻是她是一個人,年歲過去,她也變得脆弱。
派克看著她有些病氣的臉,突然感覺她更加瘦弱,臉上的紋路也比前幾年多了很多。
就這麼又坐了幾個小時,直到天色擦黑,陳杏才動了動眼皮,逐漸醒來。
一睜眼就看到兩張寫滿擔心的臉。
陳杏笑了笑,抬起兩隻手摸上了他倆的臉頰。
“沒事了。”
派克側頭蹭著她的手,窩在她邊上,就像是第一次留宿他家那天,在陳杏手邊小心翼翼的汲取溫暖。
“媽媽。”他小聲說。
陳杏愣了一下,她剛醒過來,五感還很弱,她伸手摸了摸那個靠在自己身邊的腦袋,小心翼翼問道“你說什麼”
派克抬起頭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媽媽,下次注意一點身體。”
她這回聽清楚了。
陳杏的眼睛瞬間紅了,她胸口急速地起伏了兩下,手緊緊攥著派克的手,顫抖著嘴唇對著他回了一聲“誒。”
派克視線轉到楊勝身上,接著囑咐道“爸,照顧好媽。”
楊勝同樣紅著眼睛,伸手摸了摸派克的頭,笑著答應道“誒。”
從病房裡出來,醫院不讓家屬留下來陪床,楊勝就去請護工了,派克還需要去隊裡處理一下請假手續。
仲子路一直在門口等著,除了他還有好幾個隊裡的隊員,徐遊謙他們都在。都是聽
到消息過來的。
派克衝他們笑了笑,說道“沒事。”
仲子路站起來說道“有什麼事就說一聲,我們都在。”
派克點點頭回道“沒什麼大事,危險期已經過了,剩下我和我爸能處理。”
仲子路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看著派克推著還要問東問西的徐遊謙他們走了出去。
不是稱呼的問題,雖然他們確實是第一次聽到派克稱呼楊勝為爸爸。
但是更重要的是,仲子路敏感地發現,派克身上似乎有地方不一樣了。
之前的派克身上總是一種和他們不同的感覺,不知道來自哪裡,但是熟悉了之後,這種感覺就越發強烈。
儘管他會和他們一起玩玩鬨鬨,一起努力訓練,認真比賽。
但不知道哪裡出了錯,派克就是有些格格不入。
在這之前,仲子路一直以為自己是有些多心了。
但今天看到從病房裡出來的派克,那種感覺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像是他從內心終於接受了這個世界,融入進了他們,成為了他們之中的一員。
這種感覺很奇怪,也說不上來理由,可能隻是他的錯覺吧。
仲子路拍了拍腦袋,笑了一下。
自己大概是想太多了,人家挺好一個孩子,怎麼就融入不進去了
自己還是先顧好自己再說吧。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裹著運動繃帶的腳踝,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再次上場呢。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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