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殞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毫無血色的臉上泛起慍怒般的紅。
他清幽沉澈的眼眸定在她身上,固若金湯的防線似乎都被動搖了,清冷的氣質裡帶起一陣頹然,像是又怒又無可奈何,最後一言不發,隻閉眼側頭拂袖而去。
因著不能動用靈力,他是步行離去,身體氣力微弱,走得不快,她可以一直欣賞他的背影。
哪怕到了這種時刻,他的背影依然雲靜風平,亭亭疏美。
他的頭發很長,幾乎快到小腿,發絲柔順漆黑,行動間流動著悅目的光澤度,像極了墨色的泉水。
謝殞擁有一張充滿神性的臉,他像極了水化作的天神,每次與他在一起,哪怕是現在這樣針鋒相對的時刻,她也還是會感覺到他的包容與溫潤。
……
得不到嗎。
直接向他要,不可能答應嗎。
這樣的話……
芙嫣垂下眼眸,又在天河邊站了許久,那就彆怪她了。
她有一陣子沒出現。
謝殞一直在寢殿打坐調息,身上的麻痹徹底消失,氣力恢複,隻是還不能動用靈力。
隻要還無法動用靈力,他就不能真正地反抗芙嫣。
睜開眼,哪怕之前一直在入定,他也對時間的流動了如指掌。
她至少三日沒出現。
自從知道定婚禮推遲,她便沒有那麼急了。
這給了他時間。
若還可以再拖延一陣子,他應該可以徹底恢複。
隻是。
謝殞額頭上出現黑色的血脈狀起伏,像有黑色的液體或者氣體在他體內遊走。
那是震懾混沌和淨化萬物後殘存的惡念與汙穢。
他的淨化是將一切汙穢納入自己體內,再像水淨萬物一樣,一點點徹底祓除。
但因著中了鳳凰花的緣故,他時刻運轉的淨化中斷,那些汙穢在他體內肆意掠奪,他費了好大力氣才保持了自身的潔淨和平穩。
世事無常。
稍有不慎,淨化萬物者最後走向的儘頭,也有可能是自身被黑暗淹沒吞噬。
寢殿外有些響動,謝殞抬眸去看,以為是芙嫣來了,剛起身站好,便見到了——
雲淨蕪?
雲淨蕪飛升後就不穿在修真時那類風格的裙衫了。
她換上了素色衣裙,梳理著和其他女仙一樣的出塵發髻,走向他時臉上帶著擔憂。
“帝君。”
她急急而來。
“我一直聯係不上你,又發覺十重天陣法異常,廢了好大功夫才進來,你還好嗎?”
謝殞定睛看她,她是他記憶裡的樣子,可又好像有哪裡不對。
他思索著是哪裡不對,沒有回她的話,她卻在下一刻抓住了他的手。
謝殞氣場陡然一變,雲淨蕪的手被立刻掙開。
她看著自己的手,有些詫異地望向他。
“帝君?”她好像很受傷,“你這是怎麼了?”
謝殞靜靜注視她,還是沒說話。
雲淨蕪思索片刻,猜測道“是不是誰對你做了什麼?你不認得我了嗎?是我啊,我是淨蕪。”
她還想碰他,但再一次失敗了。
謝殞看上去冷淡極了,一點都不像芙嫣那日在十重天看見的那樣待她溫柔、
他不再看她,抬步離開,哪怕沒有任何言語,也能讓人感受到他的不喜和拒絕。
雲淨蕪靜默半晌,慢慢跟了上去。
“是芙嫣女君對你做了什麼嗎?”她在後麵詢問,“若真是她,帝君打算怎麼做?”她像是有些生氣,“哪怕她是女君也不能如此冒犯你,不如我去尋天帝陛下說這件事,他總不能這樣還包庇女君吧?”
“彆說了。”
謝殞停下腳步,沒有轉身,依然隻留給她一個背影。
她走上前,想靠上去,但他躲開了。
“為什麼不能說?”雲淨蕪略有些委屈,“你為何總是躲著我?這麼久未見,你都不想我嗎?”
她再一次靠過來,這次謝殞沒躲,但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轉過頭,眉心銀色神印微擰,神色難堪道“芙嫣,夠了,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