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起長林!
隨時間流逝,船體在一點一點分離而開,長江波濤洶湧,不斷衝刷木舟,本就脆弱至極,自然是經不起此等猛擊。
“公子,小心!”此時,端木鳳陽站位之處頓時被一股強流衝散,青書見狀萬分焦急,大叫出言提醒,不顧一切向其撲去,欲護安全。
江水湍急,北風呼嘯,端木鳳陽反應不及,舟板四散,雙腳踏空,一下便是落入水中。
正值寒冬臘月,江水冰冷,直刺骨髓。端木鳳陽全身入水浸透,頓時隻覺涼氣衝頂,頭腦嗡鳴,身體似有刀砍劍割一般,痛徹心扉。
在瑟瑟之際,身旁恰有一塊離體長木飄來,端木鳳陽如見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木頭,用力上撐,將上半身脫離寒水,不至沉沒。
江水翻湧,波浪推助,端木鳳陽已然與主體木舟相離甚遠,經過一番折騰,也是氣力大減,再難返回主舟,隻得隨水波飄蕩。
此時青書見到公子有難,便是欲下水相救,卻被那張羨瑜強拉衣袖,儘力阻攔其行。
“你如今再去已是無意!況且江水冰冷,一旦入水便會手腳凍僵!自身已是難保,如此前去,不過白白送死!”張羨瑜怒聲嗬斥。
青書根本就不去理會其言,高聲大叫道“即便是死,我也要與公子死在一起!在陰間也能繼續侍奉他!”說罷,提起一腳,一腳踹中張羨瑜。
此腳力度極大,張羨瑜也是大驚,未曾料想平日不顯眼的青書竟有如此力道。一腳踢中,他接連後退近十步,才是勉強穩下身形。
青書既然掙脫張羨瑜,也不停留,右腳登船借力,縱身一躍,躍入江水之中。
周身浸透冰水,隻覺身體麻木。他卻也毫不在意,強忍寒意徹骨,咬緊牙關,雙目緊盯遠處木頭之上的端木鳳陽,一心隻想儘快來到公子身旁。
憑此信念,青書用儘全力遊水,也是在不覺間漸漸接近。
張羨瑜見得青書如此執著,不由心生感動。自身所在船體同樣難逃危機,也是難顧端木鳳陽二人安危。
他連忙拾起那所剩不多的韁繩,雙手迅速,竭力將船木收斂捆綁,借此簡易木筏不至沉沒,遊渡長江。
此時青書奮力遊水,已然靠近端木鳳陽,但自身氣力也近乎耗儘。他見得公子無恙,便是心安,不禁心神一鬆,憨憨輕呼“公子……”
話音未落,隻見江浪翻湧,如萬馬奔騰,近丈高的大浪彙集一處,直接將青書那瘦弱身軀吞沒。
端木鳳陽畢竟習武多年,眼疾手快,趁其未曾下沉,一手撐木,一手急出,正抓青書衣襟,大喝一聲,用儘最後力氣,將其提上木頭。
青書脫水而出,本能反應強扶木頭,口鼻儘是嗆水,不住巨咳,卻也幸是死裡逃生。
張羨瑜此時簡易木筏已然做好,抬眼望見主仆二人相逢俱在,心中大喜,估量彼此之間相距有數十丈遠,卻是未有機會出手相救。
北風怒號,白浪卷天,端木鳳陽與青書隻能牢牢抓死救命船木,根本無暇去理會方向。
不過數息,便被那翻滾不絕的江水衝刷而走,在張羨瑜視界中漸漸隱去,隻餘下無邊的長江寒水。
張羨瑜佇立遠眺,急聲高呼“端木鳳陽”之名,縱使聲音乾啞,也無人響應。他雙腿軟弱無力,坐倒在舟,仰天哀歎。
與端木鳳陽等人相處多月,彼此共經無數歡笑艱險,心中早已將其當作兄弟看待,如今突逢不測,生死未卜,不禁心亂如麻,周身難控的顫抖。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
曆經數個時辰的江上漂流,張羨瑜望見遠處隱隱忽現岸堤,重提精神,將長劍當作船槳,奮力劃形,待得木筏靠岸,雙腳又踏土地,隻覺眼眶濕潤。
直立麵對滾滾江水,張羨瑜無言良久,沉默半晌,緩緩對其深鞠一躬,終是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