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相蘅房中進了刺客,等裴瑤卮匆忙披衣趕回去時,妧芷早已沒了氣息。
屍身抬出屋室,被放置於院中。妧序伏在一邊,泣不成聲。一旁的小丫鬟見姑娘回來,忙上去告訴她,妧芷姐姐是在書閣中抄經時,遇上刺客闖進來,被那賊子一刀割喉,等她們聽見聲響趕到時,已經來不及了。
妧序竭力隱忍下悲傷,來到她身邊,寬慰道“姑娘,世子聞訊,已經親自領人去追刺客了,人死不能複生,您彆太傷心了……”
身邊的丫鬟們或哭泣、或勸慰,裴瑤卮的腳步停在距妧芷屍身三步之外的地方,目光一點點沉下去,整個人動也不動。
妧序心慌,攥緊了她的披風“姑娘,您說句話啊……”
說什麼?
說一向半夜裡在書案前抄經讀書的是自己,說今夜那刺客要來取的本該是自己的性命,說妧芷這是替自己擋劫遭難?
裴瑤卮什麼都說不出來。
白日裡,妧芷偎在自己身邊時的樣子、她嘴裡說著不懂,卻還是願意聽自己的話去改正的樣子、答應自己每日抄經靜心的樣子……
到現在,她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再無生機的樣子。
這些畫麵爭先恐後的在她腦中跳躍,冷了她一身的血。
相垚過來時,裴瑤卮正蹲在妧芷身邊,給她蒙上縞素。相垚讓跟進來的婆子將妧芷的屍身帶下去好生安置,告訴她,相韜已然知曉了此事,業已下令全府上下封鎖消息,不得外泄。
“父親讓我轉告你,叫你放心,等明日大事完了,會給這丫頭體麵厚葬。”頓了頓,他蹙眉緩言“……你節哀。”
誰都知道,刺客費勁巴力地入府行刺,自然不是為著對付個丫鬟。妧芷又是在相蘅房中遇害的,相韜許諾厚葬,多少也是為著安慰相蘅的緣故。
這時候,有人喚了聲‘世子’,裴瑤卮回過神,與相垚同時轉頭看去,就見相嬰風塵仆仆地走進院中。他衝相垚點了下頭,“二哥也在。”
相垚便問“追到刺客了?”
“追是追到了,”相嬰道“不過我追到的不是人,是屍體。”
相垚與裴瑤卮俱是意外,相嬰隻道,自己領人追出去不遠,便在後門圍牆底下找到了刺客的屍體,探去脈息已絕,身上尚存餘溫。
“誰乾的?”相垚眉頭深皺,心裡倒是比才聽到刺客闖府時更要警惕十分,“府裡人?還是府外人?”
相嬰搖搖頭,“動手的人手底下很乾淨,沒留下任何線索。屍體身上我也檢查過,一無所獲。想著過來看看,說不定書閣中有跡可循。”
說罷,他想了想,隻道父親那裡還沒來得及回稟,便請相垚代自己走一趟。
相垚走後,兩人對視一眼,裴瑤卮便默契地隨他進了書閣。
“當真一無所獲?”她問。
“對刺客下殺手的不知是誰,但刺客……”相嬰沉吟道“其身上有文身,我曾見過,應當是梁氏的死士。”
多年前,他曾與梁家的死士交過手,彆人認不出那圖騰的來曆,他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頓了頓,裴瑤卮忽然笑了一聲。
這個答案,她一點都不意外。
“之前是慫恿左夫人,欲借桓夫人之手毒死我,卻意外害了芳時。這回,眼見婚期將至,她索性直接派了人來殺我……”她哼笑道,“可見,她是有多有害怕相蘅嫁給蕭邃。”
相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收回目光,問道“您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裴瑤卮舒了舒袖擺,慢聲道“除害。”
上一世,她曾被複仇之心激得頭腦發熱,犯下過許多過錯。是以此番重來一回,即便蕭逐一再逼迫,她也始終念著做人留一線,不願將他算計到絕路上。生怕自己重走了前世的老路,牽連了無辜之人。
可現在看來,不行。
先前清檀險些和親的事、芳時差點喪命的事,加上這回,妧芷的死。
宮裡那母子倆,她容不下。
為此,她最好的武器,便是梁太後不願讓她嫁的那個人。
積陽郡公府上遭了刺客,四姑娘房裡死了個丫鬟的消息,沒過夜,便遞到了楚王殿下眼前。
蕭邃聽罷尉朝陽的稟報,不假思索“梁氏的人?”
尉朝陽頷首道“正是。咱們在相府裡的人出了手,已將那刺客解決了。梁太後怕是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