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月很是激動,可裴瑤卮卻相信,蕭邃極有可能,是當真不知道。
當年,黎勁方告發的是顧獨武受太子指使,暗害裴曜歌,但當庭提呈的證據,卻沒有任何一樣,是與蕭邃有關的。
全都是關於顧獨武的。
彼時的局勢,不管黎勁方是受誰指使,站出來告發顧獨武的,最終目的,都一定是為著對付蕭邃,既然如此,若真有能證明蕭邃與此事有關的直接證據,又怎會不見天日呢?
如今想來,若非蕭邃自己出麵認下了此事,則先帝治起罪來,他頂多也就是個禦下不嚴。顧氏滿門株連不必多說,可他的太子之位,卻斷然不會失得那樣乾脆。
顧獨武的這一封陳情書,讓裴瑤卮在與蕭邃反目之後,頭一回冷靜下來,重新審視蕭邃這個人。
後來,她便覺得,這人除了男女之事上不檢點之外,旁的地方,卻也有些難得……
積年舊事在腦子裡遊走過一圈,她聽到蕭邃道“此事我不該瞞你。”
裴瑤卮微微一愣,裝傻道“什麼事不該瞞我啊?”
蕭邃隻好道“之前你失蹤,陵城以南的地界,我調派了子珺負責。他在找到你的同時,也意外發現了長孫真的下落,兩方一聯係,他便做出了後來的荒唐事。”
真要說起來,裴瑤卮覺得,也不能怪顧家人不好管教,兩三輩子裡總出這般不守規矩、悖逆主上的人,這起根兒上的問題,還是在蕭邃自己身上。
顧獨武之事,未曾嚴辦,顧家人看著,自然不長記性。就是不知顧子珺這麼一來,楚王殿下念及情分,是不是又會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她正這麼想著,蕭邃便說“他此番犯的是大錯,我已吩咐了默言,明日一早便派人押送他回塵都,禁足個一年半載再說。”
裴瑤卮有些意外,半晌,才調笑道“章亭侯好歹也有爵位在身,殿下這麼做……有律法可依嗎?”
蕭邃笑了一聲,“章亭侯自願禁足,本王不過成全他罷了。”
裴瑤卮愣了愣,隨即也笑了起來。
“對了,”她想起一人來,便問“長孫真如何了?”
蕭邃頭也不抬,隨口道“殺了。”
“殺……”她詫然地看著他,“殺了?”
他嗯了一聲,又道“放心,給他留了全屍的,遺體裝殮入棺,已在送去周國的路上了。”
長孫家的人,說殺,就給殺了?
“如今梁周修盟,安享太平,你就這麼殺了他……合適嗎?”
蕭邃沒解釋太多,隻告訴她,長孫真該死,就算不合適,他也得死。
裴瑤卮目光複雜地看著他。
她有些好奇,蕭邃這麼一殺,究竟是為著楚王殿下的尊嚴更多,還是為著……氣怒長孫真傷了自己更多?
蕭邃見她一臉糾結,隻當她擔心兩國關係,想了想,不免又多說了一句“你不必擔心,我有十足的把握,周國不會以此為借口,撕毀和盟。”
哦,她冷漠地想,原來你有十足的把握呀。
她哼了一聲,一下子,就沒那麼想知道他此舉背後的緣由了。
“不過,這回你失蹤時日不淺,子珺也說,他發現你蹤跡之時,你是被人恭恭敬敬從陵城以南送回來的。”他問道,“這其中,還有什麼事情,是你沒有告訴我的?”
裴瑤卮對上他那審視的目光,心裡很不舒坦。
內情自然還有許多,就怕,楚王殿下無福消受。
“這您是說對了,我此番的經曆,您眼中所見,不過滄海一粟罷了!”她道,“說起來,我倒還記得最開始將我劫走之人的長相,不如……我給您畫出來,您也好照著去找?給我還個公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