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潘雩在寢殿中侯了許久,心裡漸漸不安起來。
案席前,偷眼看了看正在那裡悠悠品茶的溫憐,心道,她都到了,這麼那楚王妃卻還一直沒個影兒?
“潘娘娘這是為何事傷神呢?”溫憐笑吟吟地開口,眼角眉梢,仿佛天生便帶了些戲謔味道,“難不成,楚王妃不到,我喝這一盞茶,娘娘都覺得礙眼?”
潘雩原就不是個精於交道的性子,尤其她心知溫憐對自己的嘲諷之意,愈發不愛與她多言,今日若非是怕但請楚王妃,對方不肯過來,她也斷乎不會多此一舉,勞動了岐王妃的大駕。
倒是忍冬有眼力,見此,連忙含笑逢迎道“岐王妃說笑了,我們娘娘平日裡盼著與您同席敘話都盼不來呢,難得今兒您賞臉,娘娘心裡歡喜,彆說是一盞茶了,什麼山珍海味還不由您點去!”
溫憐輕輕一笑,一道眼風輕描淡寫地從潘雩臉上掠過,隻字不言,卻也道儘了看戲的意思。
不多時,外頭有丫鬟進內,潘雩一看,當即問道“可是楚王妃到了?”
丫鬟卻回,楚王妃未見,倒是王妃身邊的侍女過來了,正在外候著,求見娘娘。
潘雩眼神一黯,忍冬心裡也有不祥之感,連連吩咐了將人喚進來。倒是溫憐那邊,卻似早有所料一般,唇邊笑意漸深。
輕塵身後帶了三個小丫鬟,一並進內,個人手裡都奉著禮。見了潘妃,她恭敬施禮,啟口卻道“勞潘娘娘記掛,我們王妃原是打算親自帶禮過來赴宴,也好給潘娘娘請安的。奈何衣裳換了一半,卻犯了頭疼病,一時之間,恐怕是難以成行了!”
輕塵說著,令身後的丫鬟一一將禮進上,隻道,自家王妃說了,等這股子病痛過去,晚些時候,自會來向潘娘娘請安告罪,這些薄禮,還請潘娘娘不要嫌棄才好。
潘雩暗自攥緊了帕子,後槽牙咬得死緊。
頭疼病犯了?哪來的這麼巧!
自己這十有八九,是被那楚王妃提前一步洞悉了心思,反過來算計了一番!
“既然楚王妃身上不舒坦,便不必急著過來了。”潘雩強壓著怒火,緊接著,又吩咐了忍冬還禮。
忍冬雙掌一拍,丫鬟們立時便自後堂而出。溫憐看著各色的禮打自己眼前兒流過,驀然間嗬嗬一笑。
“哎呀,潘娘娘還真是有心了!”她作勢抻長了脖子看過去,“隻是我看著,您這浩浩湯湯的重禮之中,卻還缺了一樣頂要緊的!”
潘雩心知她不會有好話,本想隨口遮掩過去也就是了,不想,輕塵卻天真地問道“潘娘娘如此用心,奴婢看著已是貴重至極了!卻不知岐王妃娘娘說的,又是什麼?”
溫憐看了潘雩一眼,回頭道“缺一樣如意算盤呀!”
潘雩臉色驟變。
她眉頭緊鎖,帶刺的目光冒著火星似的,朝溫憐看去,溫憐隻是哼笑一聲,扶著獨觴的手站了起來,“今兒這一趟走得值,還要多謝潘娘娘張羅的這出好戲!我也飽了眼福,便不在這裡礙潘娘娘的眼了,這就去了!”
說罷,她微一福身,轉身而去。
溫憐的腳步慢,穿廊過院,沒走出去幾步,輕塵便也從後頭跟上來了。
一陣碗盞碎地的嘈雜聲,被悶在了身後的寢殿中。
出了院門,溫憐看了眼身側的輕塵,淺笑道“你這丫頭,倒是個伶俐的,怪不得你主子喜歡你。”
輕塵謙虛起來,“奴婢哪裡伶俐!都是主子聰慧,才有奴婢耳濡目染,沾上點聰明氣兒罷了!”
就好比今日,她還一心念著潘王妃的邀請恐是鴻門宴時,自家主子便已在腦海中,將整出戲演了一遍,連應對之策都有了。這會兒想著適才潘王妃的臉色,她還覺得解氣呢!
這時,溫憐問道“你出來時,那姓潘的姑娘,可是去了去華館?”
輕塵先是答了話,而後道“娘娘您是怎麼猜到的?”
溫憐不屑一笑,想著潘妃的手段也是實在不高,即便要給侄女鋪路,也合該出點高明些的主意才是。
“她也不想想,”溫憐道,“我與你主子到陵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前頭那麼些時日都想不起來邀聚,她自家侄女一到,反而卻有了與旁人來往的心思,司馬昭之心若此,還當誰看不出來麼!”
輕塵讚同地點點頭,“那娘娘您特意來這一趟,就是奔著看戲來的嗎?”
溫憐笑看她一眼,搖搖頭,“奔著看笑話來的。”
一時,連帶著獨觴,三人都笑開了。
“說起來,這潘王妃還真是好討厭呢!”小路上走著,輕塵毫不掩飾地與她抱怨道“怎麼她潘家的姑娘沒人要麼?明明咱家殿下都有王妃了!他們竟還這樣巴巴地往王爺身邊塞人,還是世家大族呢!連個臉麵都不要了,真是羞死人了!”
溫憐聽她說話,隻覺這丫頭有意思,看她的眼神都不由得多了兩分探究。
“潘家人沒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無心般道,“要不前些時日,他們家的女兒,又怎麼做得出擄劫楚王妃,意圖不軌的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