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裴瑤卮老早便看出了溫憐與輕塵之間的貓膩,隻是,事情到了目下這個地步,卻是她與溫憐都未曾料到的。
“怎麼回事?”溫憐聽罷她所言,轉頭問獨觴“不是一直有人看著她,以防萬一嗎?”
獨觴道,想來是去華館與那出事的園子相連,過個後門就到了地方,派去看著輕塵的人,不見她出園子,便以為無虞,誰能想到,這丫頭竟把事兒直接招到自家門口了!
溫憐並無十成接受這個解釋,裴瑤卮恐她發難手下,便作勢沒好氣兒地說道“行了,難不成,還指望你的人敢大搖大擺地監視進蕭邃的住處麼?”
溫憐看向她,氣怒收斂了許多,眼裡有些忐忑,有些討好。
瑤卮便道“天就快亮了,還是趁早想想天亮之後要怎麼做吧!”
溫憐雖心緒波蕩,但腦子卻還夠用,稍稍一想,她便淺笑道“到現在,你也沒說派人去清花園裡的場子,想來……心下該是已經有主意了吧?”
“主意有。”裴瑤卮轉動著約指,沉吟道“不過此事,楚王妃不好出麵,須得岐王妃做主。”
溫憐一笑,“全憑尊駕調遣。”
書閣裡,輕塵一邊奉命抄著《論語》,一邊還努力豎著耳朵,妄圖去分辨內室裡隱隱傳來的話語。
到了,字抄歪了,耳朵裡卻還沒聽出個分明來。
她喪氣極了,小嘴一撅,隨手將寫廢的紙張團了,往身側一扔。
這一幕,正好被裴瑤卮看在了眼裡。
“喲,叫你抄兩頁書,這還來脾氣了?”她說笑著走到書案前,垂首翻了翻她這一個多時辰的成果。
輕塵愣愣地看了她半晌,又朝外室瞭了一眼,“娘娘,奴婢才聽見岐王妃過來,她這是……又走了嗎?”
嗯,可不是走了麼——裴瑤卮心道——急著給你平事兒去了。
她沒答輕塵的話,隨便撿了本書,就在一旁坐了下來。
輕塵心裡發慌,攥著筆杆子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輕塵,”裴瑤卮目光落在書卷上,隨口問道“之前我怎麼跟你說的?”
輕塵一愣,想了想,才試探道“您是說,讓我抄書,您不說停,便不準停的事?”
她便又問“那我這會兒叫停了嗎?”
輕塵明白過來她的意思,連忙又坐下去蘸墨。
她重新提筆,而王妃就坐在一邊守著。起初,她還有些欲言又止,心裡牽掛著潘氏兄妹的事,總想問上一問,可後來,眼見王妃娘娘施施然在旁,舉動從容,她似是也被那股勁兒給蠱惑了一般,隻覺自己眼下在抄書之外,便是多說一個字,於這辰光都是打擾。
天,亮了。
裴瑤卮出去用了餐早膳後,便又回到了書閣,而輕塵還坐在那兒奮筆抄書。
院子裡,時不時傳來些灑掃間的嘈雜聲,冷不防的,裡頭竟竄進去了一絲咕嚕嚕的聲響。
輕塵懊惱地揉了揉肚子,忽聽楚王妃問道“餓了?”
她扁了扁嘴,順杆往上爬“娘娘,奴婢好餓……”
昨夜折騰了一晚上,本就消耗體力,到現在水米未進,她的五臟廟早就受不了了。
裴瑤卮抬眸,溫溫柔柔地朝她一笑。
輕塵被這一笑晃了眼,還以為自己就快要熬出頭了,驚喜的笑意都呼之欲出了,卻沒想到,王妃下一刻竟說“餓就對了。餓才長記性。”
對記吃不記打的人,就得這麼教訓。
輕塵一下子軟在了椅子上。
外頭朝陽升得越高,她手下的錯字便寫得越多。
花園裡頭,潘整的藥效差不多要過了吧?
那潘擬,也該轉醒了吧?
這怎麼一直沒聽見動靜呢?
她正惴惴不安地想著,耳邊傳來一記輕飄飄的問話“抄了多少了?”
輕塵猛一回神,攏了攏案上的紙稿,指尖發顫地捏了捏。
“娘娘,奴婢抄了好多了……”她捧著紙稿來到她麵前,恭恭敬敬地交了上去,做足了乖巧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