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後位虛懸三年,潘貴妃有孕七月,有司請立長秋,合情合理。
裴瑤卮將書信收好,交還給蕭邃。
蕭邃問她“潘氏繼立為後之事,你有何看法?”
立新後是大事,絕非三兩日間便能有定論的。楚王不日便將歸都,可瞬雨卻還特意命人跑了這一趟,將這剛露頭的事呈報蕭邃,裴瑤卮心知肚明,此事背後的推手,十有八九就是蕭邃本人。
這樣想著,她微微一笑,對他道“無甚看法。殿下樂見其成,我便樂見其成。”
蕭邃滿目質疑地打量著她。
有了潘擬之事在前,裴瑤卮也知道,自己在蕭邃那裡恐怕沒什麼信用,想了想,她索性狠了狠心,豎起三指——
“我……”
指天誓日的事,她不自覺便想說‘我裴瑤卮’,好在一個裴字尚未出口,便驟然間反應了過來。
蕭邃疑道“你什麼?”
“我相蘅對天發誓,此番潘氏立後之事,我必與殿下同心同德,全您‘必固強之’之心,絕不生事。否則——”
她苦思了好半天,將一應惡毒之誓想了個遍,隻覺都不夠毒,終於,在目光落在他身上時,忽然有了主意。
她說“否則,便叫我永生永世,皆為心上人所棄,不得善終。”
蕭邃神色微動,默然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馬車行出去許久,寂靜的車廂裡,他忽而沒來由地問她“你有心上人麼?”
這可是個難題。裴瑤卮悠悠望了他好半天,挑著眉不答反問“你猜?”
楚王殿下並不想猜。
行至京郊時,裴瑤卮惦記著移居京郊彆館養病的桓夫人,想著自成婚後,自己還一直未得機會探望,便同蕭邃說起,請他允準,讓自己拐道去看一看母親。
母女天倫,人之常情,蕭邃自然無異議。
“手中還有幾件急務,我便不陪你過去了。”他說著,叫來了一元先生,“便讓先生與你同去一趟吧。”
裴瑤卮心中微動,福身拜謝,“多謝殿下。”
翌日一早,兩人便行分道,蕭邃直接進城,裴瑤卮則由尉朝陽親自衛從,帶同一元先生,一起去了相氏在京郊的彆館。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這一行卻撲了個空。
“不在?”
“是。”彆館的管事稟道“王妃娘娘容稟,桓氏老夫人那邊不大好,夫人得了大人允準,已於半月前啟程回了桓氏故裡,探望老夫人去了!恐怕這一兩月內都不會回來。”
是這樣麼……
裴瑤卮心下暗忖,總覺得桓夫人的事,似乎有哪裡不對。
這種感覺,細思起來也不是這會兒才有的。彆的不說,桓夫人那樣疼相蘅,即便身上真有什麼不好,難道就舍得不等著女兒歸寧,便早早的挪到了彆館養病?
……還有一元先生。
想到這裡,她側目朝身邊的人看去。
相韜原本對一元先生的醫術很是敬畏,早前因斑斕蛙之毒,在相蘅成婚之前,相韜也一直念著,想請一元先生登門,給桓夫人搭一搭脈,以此安心。可怎麼在相蘅成了正兒八經的楚王妃之後,相韜反倒不提此事,隻急著將人送出來了?
不尋常。這一切,都太不尋常了。
她正想著,忽聽一元先生道“王妃,天色還早,若是此刻啟程,應當能趕得及在城門落鎖之前進京。”
沙啞的聲音,細細聽來,隱約可聞一絲急促。
裴瑤卮心頭一動,轉而泰然笑道“先生倒是歸心似箭。”
一元先生微微躬了躬身,不再說話了。
片刻,裴瑤卮作勢一歎,道“罷了!母親既然不在,我多留也無益。隻是這些日子,我一直惦記著母親的身子,原還想請一元先生為母親搭一搭脈呢,這下卻也不成了……”說著,她便與管事問起桓夫人的身體。
管事忙道“王妃娘娘放心,夫人近來很好,否則,郡公自也不會同意讓夫人受這車馬勞頓之苦的!”
裴瑤卮點了點頭。她回身,朝輕塵使了個眼色,輕塵會意,退出門去,不多時,帶了個衛從,捧了隻兩尺見方的錦盒回來。
“這盒中是一方大石,磨碎了兌進安神湯中熬煮,有舒緩神思之效,乃是前些日子在陵城時,岐王妃所贈。”裴瑤卮拍了拍錦盒,與管事道“我原打算借花獻佛,孝敬給母親的,此間便先留在此處吧,等何時母親歸回,再請管事看著處置。”
管事連忙應是,張羅了小廝上前去接。不料,就在兩方交付之時,小廝許是沒料到這大石如此之重,手上發虛,險些將東西直接扔在了地上。
關鍵之時,幸而一元先生出手托了一把。
“先——”
這一聲短促細小的疾呼,傳自裴瑤卮耳邊。她微微偏頭掃了一眼,就見輕塵一臉憂色,自知失言般的捂著自己的嘴。
裴瑤卮不動聲色。
另一頭,尉朝陽已上前托過錦盒,穩妥地擱在了桌子上,回頭朝一元先生關切道“先生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