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瑤卮還坐在一先的位置上,抬眸看向她,微微一笑。
“夫人啊……讓您見笑了。”她垂首一歎,自嘲道“我……大概是裴氏有史以來,最不合格的的一任皇後了。”
公孫夫人來到她身邊,滿含憐惜道“可您已經是皇後了。”四下無人,她便也大膽道“娘娘,皇上不是個好夫君,可他還是您的君。您應當知道,這座長秋宮,您若是守不住,外頭等著您的不會是自由,隻會是……”
裴瑤卮坦然替她續上了後話“死路?”
公孫夫人撫在她肩上的手猛地一緊,“娘娘!”
裴瑤卮淡淡一笑,寬慰她道“您放心,我明白的。”
公孫夫人沒有說話,那眼神裡,分明全是質疑。
裴瑤卮握了握她的手,在她懷裡靠了靠,“我真的明白的。您不必多為我費心。後頭的事……我有打算。”
“您的意思是……?”
她搖搖頭,“到時候您就知道了。”說著,她想起一事來,“不過,我確實有一件事想同您商量。”
公孫夫人請她儘管直言。
裴瑤卮便同她說,希望她能去和壽宮,將紡月換回來。
她道“有些事情,光可著繡星一個人辦,多少有些艱難。紡月回來,於我是份幫襯。正好您同李太後也多年未見了,想必也有許多敘舊的話想說。往後這段時日,您若能守在和壽宮,那我在這一方天地裡,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先帝時,李太後初入宮廷,曾受恩於德孝皇後,其後德孝皇後在病中,也一直是李氏從旁悉心侍疾。再到後來,李氏繼立為後,先帝更將榮宣公主入養其膝下,直撫育至其成人出嫁。
李太後向來視公主如己出,待公孫夫人也尊敬,兩方素來親厚和睦,若不然,蕭邃在困頓之際,也不敢前去投奔長公主。
公孫夫人答應得爽利,隻道“娘娘放心,奴婢會守好了母後皇太後。您隻管安心去做您的事就是了。”
裴瑤卮頷首欠身,“多謝夫人。”
“既然楚王一直在長公主那裡,那也就是說,他絕不可能同時出現在京城……”
紡月從和壽宮回來當晚,加上繡星,主仆三個便在寢殿中論說起此事。
紡月說著,麵露狐疑之色,“但是主子,奴婢這陣子打聽過外頭的風向,確實有不少關於楚王出現在京中的說法,如今既知此為謠言,奴婢想著……皇上為此事與您大動肝火,想來是真信了楚王回京的事,這樣說來,這謠言便不會是皇上派人傳的。若不是皇上的話……”
“這樣的謠言,對前線無利,隻對兩件事有好處。”繡星道,“一則,可以佐證主子與楚王私會昭業寺之事,二則,便是對楚王的清議有損,叫人誤會他在霧華陵之戰後,做了逃兵。”話說到這裡,她不由恨恨一跺腳,“咳!怪隻怪這謠言如沸,難以尋到個根源!”
“……會是誰?”紡月狐疑道“梁貴妃?還是梁太後?”
裴瑤卮半天沒說話,這會兒,忽然抬眼問道“是先有的楚王私自回京的謠言,還是先出的昭業寺之事?”
聞言,紡月與繡星對視一眼,皆有些驚怔。
“主子,奴婢明兒一早便去查!”半晌,紡月道。
裴瑤卮搖了搖頭,“不必著急,反正這先後順序的事兒沒法作假,什麼時候想查,都能查出來真相。”
紡月點點頭,緩聲問“那,主子,咱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沉吟片刻,裴瑤卮問繡星“這些日子,還常有妃嬪送東西過來麼?”
繡星頷首道“是呢,自從您閉宮不出後,賢妃娘娘、潘淑媛等人,便晨昏定省,皆會進獻些補品點心來,全代請安了。”頓了頓,她麵露一絲不屑,接著道“自從公孫夫人來了之後,這幾日送東西來的人愈發多了!今個兒淺斟過來時還同奴婢說起呢,原本這陣子,梁煙雨那承徽宮前門庭若市,門檻兒都要被踏破了,可這幾日卻也漸漸冷清下來了。哼!都是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一個個扒拉著眼珠子,竟盯著風往哪兒吹了!”
裴瑤卮笑了笑,隨後卻頷首道“這樣好。”
這樣好。她想。隻有情勢動蕩,才會人心不安。
隻有逼急了的狗,才會枉顧一切,急著跳牆。
她同繡星吩咐道“從明日起,你便懶怠些,凡是送進宮裡的吃食,不必一樣樣細致的試毒,走個過場也就是了。”頓了頓,又囑咐道“切記循序漸進,莫要叫人起疑。”
繡星領了命,複又蹙了蹙眉,“那主子,送上來的東西,您還吃嗎?”
“吃,當然要吃。”她淡淡一笑,“既是各宮的心意,總要挨個嘗點,才不會使人寒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