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邃搖了搖頭,沒說話,待洗漱完畢,瞬雨正侍奉他穿衣時,他忽然問了句“又出什麼事了?”
瞬雨一驚,抬頭看向他。
蕭邃笑了笑,扳著她麵向穿衣鏡。
“自己看看,你這臉上就差直接寫上‘心事重重’四個字了。”他道,“說罷,究竟為著何事?”
瞬雨低頭抿了抿嘴,心裡還有些彆扭,卻還是福身說道“後半夜時,岐王妃請了何太醫過去。不知是岐王妃身上不舒坦,還是……”她說著,複又抬起眼窺起了蕭邃的神色。
他臉上沒有明顯的情緒變化,瞬雨見他半天沒說話,想了想,還是請罪道“殿下,是奴婢錯了。奴婢原該早告訴您的。”
蕭邃看了她一眼,半晌,隻問“何太醫這會兒還沒離開岐王府麼?”
瞬雨道“片刻前前頭回話時,何太醫還在,這會兒就不知道了。”
他沉默著理了理袖口,最後道“備車,天亮去岐王府。”
溫憐的寢殿裡,何太醫坐在外間,拄著頭打瞌睡,內殿裡,溫憐坐在床邊,眼睛亮得同燈燭似的,密切注意著床上人的情狀,生怕再生出什麼意外來。
獨觴近前,輕聲道“娘娘,您都跟這兒熬了一夜了,歇息會兒吧!何太醫不是說了麼?楚王妃施治及時,目下已經無礙了。奴婢在這兒替您守著就是了!”
“誰說無礙?”溫憐蹙著眉,伸手探進錦被中,握了握她將將回溫的手,“你忘了蘅蘅適才是何等模樣?這丹藥也吃了,這會兒卻還沒醒過來……你叫我如何放心?”
獨觴很是發愁,正待再勸兩句,這時候,卻有小丫頭進來,遠遠地給她使了個眼色。
獨觴過去一聽,越發愁了,回來與溫憐稟道“娘娘,楚王來了。”
喲嗬,這消息傳得倒是快。
溫憐忖了忖,便吩咐獨觴,直接去請蕭邃過來。
蕭邃是帶著一元先生一起過來的,來這一路上,他原本已做足了打算,可一到地方,麵前的情況,卻還是讓他吃驚不已。
“飲酒過量?”他看著麵前戰戰兢兢的何太醫,臉上的神色,活脫脫像是聽了什麼上古的玄妙故事,“太醫是說,王妃她……喝多了?”
何太醫點了點頭。彆說楚王殿下了,就是他這行醫數十載的閱曆,也還從未見過這個病頭落在哪個女子身上呢。
內室中,床榻上的人睡意安靜,可從她身上散開的酒氣,卻霸道纏綿,無孔不入。
蕭邃怔怔地看了她片刻,才僵硬地轉頭看向溫憐,企圖從她這裡得到一個解釋。
“咳……”溫憐頭一次在他麵前失了底氣,吞吞吐吐道“她……這些日子心情不大好,昨兒晚上就喝得多了些,這事兒怪我,沒看住她。”說著,她破天荒地與蕭邃道了個歉“實在抱歉。”
蕭邃麵上神色幾番明滅,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那股子火氣壓下去。他側身,招呼過一元先生,待其再度探脈,確認了王妃並無大礙之後,他方才微微舒了口氣。
“岐王妃。”忽然,他沉聲一喚。
溫憐一怔,“啊?”
“拙荊也不是小孩子了,雖說這岐王府上,王妃是東道,但這酒是她自己喝的,便是喝成了如今這副德性,本王也怪不到王妃頭上。”
聽他這樣說著,溫憐心裡不由有點慚愧,緊接著,卻又聽他話鋒一轉,繼續道“不過,王妃本可以差人來告知本王一聲,也好不必讓本王蒙在鼓裡。”
最後半句話,他差點就要收不住氣性了。
溫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人事不知的裴瑤卮,憋屈得有口難言。
蕭邃並未在岐王府裡耽擱太久。他謝過了何太醫,這頭一得了一元先生說她可以挪動的話,當即便連人帶被一起抱著塞進了馬車裡,轉頭回了楚王府。
岐王府一時安靜下來,溫憐渾身乏得很,便吩咐了備水泡浴。靠在池子邊上,獨觴一邊給她揉按著肩膀,一邊擔心道“楚王妃的酒勁兒也不知過沒過去,這若是夢中再神誌不清地說點什麼可怎麼辦?”
溫憐捏了捏眼角,沒搭這茬,過了片刻,她想起一事來,忽與獨觴道“對了,有一件事,你從今兒起給我上點兒心,仔細查一查。”
獨觴便問何事。
溫憐眼色微沉,“你去給我好好查一查潘恬。”
“潘恬?!”
對。潘恬。
蘅蘅說得沒錯。她想。當年,僅憑一個梁煙雨,確實不足以讓蕭逐那般順利地利用起潘恬來。
這其中,定然還有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