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低醇裡透著點沙啞,直叫她心尖尖不自覺地一麻。
“起開!”她已然被他鬨得清醒了幾分,但在這倒春寒的時節,卻又實在不舍得拋棄溫床暖枕,說話便將人往旁邊推了推,扯起錦被來往頭上一罩,閉上眼打算繼續裝死。
蕭邃因記掛著她腸胃不好,怕她誤了時辰用膳,到時候再鬨毛病,是以即便明知她勞累,卻還是一門心思想把她鬨起來。嬉笑怒罵這條道走不通,他腦筋一轉,揭開她頭上的錦被,問道“誒,對了,
昨晚上我的問題,你還沒答呢,該不會是想做個小賴皮吧?”
裴瑤卮沒法子,不走心地問“什麼問題?”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裝的?”
“你怎麼知道的?”
他一提這個,原本臉色不好的人,卻是嗬嗬樂了兩聲。
“你裝得倒也算是儘善儘美了。不過……”她說著,掀開眼皮,詭秘地朝他身上一瞟。
“你見過幾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放著如花似玉的媳婦兒在身邊,一連幾個月,隻知道打情罵俏,卻絲毫不想著同床共枕的?”
她說到最後,自己咯咯笑了起來,好似是在嘲笑他的百密一疏。
而且,還疏得這樣沒腦子。
蕭邃愣了一愣,跟著,白淨的臉上以迅雷之勢騰起兩團紅霧。
裴瑤卮這下徹底清醒了。她翻身坐起來,攏了攏褻衣,越笑越厲害“你說說你,不要我同床也就罷了,這麼長時間了,也沒說弄一兩個姬妾什麼的,我不懷疑你是裝的,還能懷疑你什麼?
六根清淨,天賦異稟?還是……”
趕在她最後那幾個字說出來之前,蕭邃忍無可忍,直接將她撲在了床上“你可快閉嘴吧!”
兩人又鬨了一陣,等徹底離了床鋪時,丫鬟們已將早膳扯了,重又換上了一桌午膳。
蕭邃讓人將裴瑤卮麵前的米飯撤了,重又上了碗煮得軟糯的小米粥,盯著她全都喝了,這才滿意。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昨個兒可不止問了我一個問題。”
用過午膳後,兩人在後頭園子裡散步,裴瑤卮想起昨夜兩人攤牌攤得突然,有許多話還沒來及說明白,便同他道“這會兒趁我心情還好些,你還有什麼想問的,便都一並問了吧。”她斜了蕭邃一眼,“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店啊!”
蕭邃笑了笑,捏了捏與自己十指緊扣的那隻手,道“我家夫人這般聰明,會不知我心裡有何疑惑?”
裴瑤卮挑眉哼笑“那可真說不好了。我還覺得我家夫君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呢,看事看物,都該比我清明透徹——這樣說來,哪裡還有我給你解疑的份兒呢?”
蕭邃一聽,佯作苦惱道“那我若是沒有夫人想得那般聰明,夫人會嫌棄我嗎?”
“唉……”裴瑤卮沉痛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比他更苦惱。
“夫人沒出息。”她說,“夫人不舍得。”
幾點梅花被春風送到空中,將小徑畔駐足相擁的兩人襯出一段旖旎。
說起來,蕭邃心裡自然是有疑惑的,而這其中首當其衝的一點,便是裴瑤卮對他的態度。
“我其實很不明白,你為什麼會信我的話。”
他道“我說喜歡你,你就信了,你甚至都不跟我強求解釋。還有武耀二十年,昭業寺中的事、你那個侍女的事,這些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他自認自己記得沒錯,當年織風死時,裴瑤卮是給了厚葬的,一點也不像是背叛主子,東窗事發的模樣。她既然那個時候不知道,那後來又有誰會告訴她這些?
“總不會,當真是蕭逐吧?”
裴瑤卮搖頭,唇邊溢出苦澀的笑。
“自然不是蕭逐。”她道“我雖然知道他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但前世至死,我也不知武耀二十年初之事,與他有關。”
她想,蕭逐除非是瘋了,否則,斷不可能將當年的事透露給自己知道。
“那是……”
裴瑤卮深吸了一口氣,做足了準備,方才告訴他“是長冥劍給我開的天眼呀!”
“長明劍?”蕭邃愣了愣,“是溫憐?”
裴瑤卮再度搖頭。
“不是溫氏的那把長明劍。”她說“是你曾帶著身邊,以鮮血祭了多年的那把——長冥劍。”
“冥者,幽冥之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