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宮亦澤會回來的,你等著便是。”他從身後追來,抖了抖衣袖,跟上我的腳步。
我白了他一眼就往前走,想走到院子裡,卻被光亮刺得連忙後退了一步,閉上眸子走了幾步才終於適應了。
抬頭望望天,幾隻鴻雁正在上空盤旋,入秋了,鴻雁要飛走了,也不知這幾隻鴻雁是不是送我入宮的那幾隻呢?
那是在十一天前了,那是哥哥說通母親帶我出村的第二天,本來是他來照顧我的……
哼!若不是路旁那隻小妖擋了道,他怎麼舍得將我交予彆人?
皇城真大啊,城門大開的那一刻,城裡真的是熱鬨非凡,有行走匆忙的商旅,有沿路擺攤的老婦,有濃情四溢的情人,還有鶯肢擺弄的舞女,城裡真是太熱鬨了,但不管此時他們正在乾什麼,當看到顧尚痕的馬車時,都停下了自己手頭的事兒,恭敬地行禮道,“恭迎殿下。”
那時的我還傻兮兮地問他為何要行禮?我們村裡從來不會這樣說話和叩拜,連哥哥回去時也都隻不知真情假意地奉承幾句,最多擺個回歸宴,圍在一塊兒問問他村外的趣聞。
那時的顧尚痕,嗬,瞧把他得意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隻見他抖抖領口,俯視著我,勾著嘴道“因為我是太子,未來的君主。”
他的確有權有勢,百姓們如此愛戴他,許是他的確很出眾吧。
我相信宮亦澤,所以我也很相信他的朋友,一定文武雙全,待人和善。
但現在我後悔了。
我回頭看了看殿門外正站著望著我的男子。
論才華嘛,我也不懂什麼過多的詩詞論壇,誰知道他的滿腹經綸是不是信口胡說。
論武功嘛,還行吧,但也就會耍耍劍走走過場,見到了妖還不是要靠我哥去擺平?真不知道他腰上的佩劍到底是裝飾還是耍帥的道具。
還有什麼待人和善?這跟他根本搭不上邊。這種不經苦難的公子哥,嘴皮子最厲害了。
“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呢?”對麵的顧尚痕歪了歪頭,卻沒有走過來,“擺了個臭臉給我看乾什麼?醜死了。”
“我不僅心裡罵你,我還要說出來呢!你要是不告訴我哥哥的下落,我天天罵你,你天天都要見到我這張臭臉。”我向他擺了個鬼臉,扭了扭身子,嘲笑般地看著他。
“你為什麼老是想著他?是我對你不夠好嗎?”他走了過來,用手揉揉我的腦袋,“你哥那麼厲害,要回來肯定自己就回來了啊,你總是問我,我怎知道?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他嘀咕道。
“可我很想念他。”我是真的很想念他,想念他風塵仆仆回來的那一刻,他從不想跟彆人過多閒聊,一心隻想著回家看看我有沒有吃胖有沒有長高,有沒有聽話。
他是村子裡唯一一個能夠擺動風雲,維持一切平安的人。
小時候,我總不願出屋門。
正確地說,是離開村子之前,我壓根不想離開房門一步。
我們這個村子,粗俗得很,村名便是“獵妖村”,顧名思義,就是以“獵妖”聞名,村子很偏僻,離皇城又遠,中途要跋山涉水,還要越過叢林,村裡人更加不願與外界往來,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像極了“世外桃源”,偶有人來訪,也是接著村裡的威名,請求獵妖師去捉妖的。
村裡人各個都是獵妖師,我的父母也是,獵妖師也以純正聞名,村裡人推舉的是“近親”相結合,希望能生出一個最正統優秀的獵妖師,流著最純正的血,殺著最強勁的妖。
但近親留下的孩子百分之八十都是“半吊子”,就是那種沒有啥仙緣,沒啥靈氣不可塑的,偶也有些厲害的,變成了全家的希望,全家揚眉吐氣。
但再厲害也沒我哥厲害,他是村裡最優秀的獵妖師,傳承了父親和母親所有的優點,甚至也更加優秀,然而相反的,我呢?我什麼也不是,連半吊子都算不上一個,每次都是全村最差勁的一個。
錚錚如同一個凡人。
在獵妖師的村子,一個平凡人,注定會被淘汰。
誰都可以嘲笑我,因為我的差勁,沒有誰會比我還要差勁了。
因為我永遠捉不住一隻妖,聞不出一點特殊氣味。
因為就算彆人不努力,也比我優秀很多。
因為我拚儘全力去渴望得到的,永遠不如彆人,天生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