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蒼饒命!
黑雲遮月,陰風肆虐。
數千隻夜梟在半空中興奮地飛旋,尖叫聲詭譎怪異。它們貪婪地俯視著雪地上的兩個身影。
其中一位,臉上沒有五官,隻有一張慘白的肉皮。它昂然而立,殺氣疊疊攀升,帶起勁風,啪啪作響。
另一位是年輕人,身材高瘦,留著平劉海,穿著大褲衩、小背心,他蜷縮在地,一臉懵逼可不可以先暫停一下,容我捋一捋到底發生了什麼。
年輕人嘴唇凍得發紫,睫毛上結滿了冰霜,偷眼看向無麵人,卻驚愕地發現它沒有嘴巴,竟能吐出一口白氣。
這一口白氣,猶如衝霄劍氣,撕裂長空,朝自己奔來!
“法克!”
年輕人急忙打滾,白氣擦著他後背,穿入雪地裡,嗤嗤有聲。
年輕人雙手舉起道“我投降了,不要殺我!請給我三天三夜時間,容我把自己的優點,一一講給您聽,保準有一款能滿足您,真的!”
無麵人一言不發,暴掠而至,旋腰轉脊,勁力節節貫通,達於指端,輕輕一扯,將年輕人腦袋撕扯下來。
午睡中的董峰,忽然從夢中驚醒,連忙摸了摸脖頸,腦袋還在,剛才肯定又做噩夢了!
伸出手腕看了看智能腕機,又是紅色警告。又是心律不齊、腦電波異常的陳詞濫調。
董峰默默地擦了擦汗,看向太空窗外,一朵朵雲彩,浮腫而又蒼白。
這時,飛船降落到陰山彼岸穀,艙門開啟,降下舷梯,老師同學們紛紛走下去,望著漫山遍野的鮮紅彼岸花,連連驚叫。
班長喊道“拍完照後,咱們一起翻過小山,然後下洞穴冒險。陰山岩畫比花海有意思得多。”
董峰突然心血來潮,脫口而出道“都不能去!有危險!”
班長嗬嗬笑道“什麼危險?”
“額……”董峰怔住了,連忙回憶夢境。
往常,每次做完噩夢,事後回想時,記憶都模模糊糊。
如今,不知為什麼,這兩年來做的每一場噩夢,都翻湧上來,似是播放高清電影。兩年來的噩夢串聯在一起後,讓他得出一個恐怖可怕的結論。
這個結論嚇得董峰蒼白的臉上肌肉扭曲,嘴唇抖動不停。
班長不耐煩了,今兒這是抽什麼風啊。
團支書噗嗤一聲笑道,“峰子,你還能更懶一些嗎?快下來吧!班長說翻過這座山就到了!”
大家紛紛搖頭離開,董峰急得滿頭大汗,也不敢說出真相,因為說了沒人信,隻能勸道“信我一回,真有危險!真的!”
同學們哈哈大笑起來。
“彆整這幺蛾子,不去拉倒。”
“今兒這病情不輕啊!”
“這是腦癱,得治!”
大腹便便的吳教授,想起董峰課堂上沒少搗亂,於是板起臉訓斥道
“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也就罷了,都2200年了,連子不語怪力談都忘了,上這麼多年學都乾啥了?”
美豔骨感的王老師,忙截斷道“老吳,走啦,走啦!人家剛進學院時好好的,臨畢業時卻成這樣了。你再不走,他得找你要青春損失費了。”
大家又是大笑,一直笑到半山腰。
氣得董峰返回乘客艙,躺在真皮躺椅上,咬著嘴唇。一片好心,卻換來了萬般羞辱,真是好言勸不了該死的鬼。
回顧這兩年的噩夢,他終於能夠捋出來一條來龍去脈了
1840年時,地球上的某個平行時空裡發生了靈氣複蘇,那個時空裡的上蒼實力日益壯大,繼續發展下去,將會吞噬其他時空。
這對其他時空的億萬蒼生來說,將是一場有史以來最殘酷的浩劫。
為了拯救全人類,本時空上蒼多次派遣穿越者,去破壞敵方時空的靈氣複蘇進程,意圖削弱敵方上蒼。
一直派遣,一直失敗。
2198年,本時空上蒼又選中了董峰,在夢中培養他。
到了2200年,形勢愈發嚴峻了,敵方時空將要開啟第四波靈氣複蘇了,不能在拖延下去了,必須派遣董峰穿越,完成使命。
然而,敵方上蒼早有警覺,已經選擇了一位風華絕代的蓋世人物,負責消滅穿越者。
這位蓋世人物即是無麵人了,之所以它沒有五官,是因為本時空上蒼即便施展了大預言術,也無法獲悉對方長相。
總之,董峰必須要戰勝這位蓋世人物,才能活下來。
……
但董峰冷靜下來後,連連搖頭首先,我已經不是中二少年了,穿越這事根本不科學,平行時空也沒有被科學證實。
其次,即便有這檔子事,怎麼可能輪到我呢?我連所正經大學都沒考上啊!
再次,即便真正選中我了,去了也是送死,我乾嘛要去呢?
所以,有時間我還不如去聯盟首都精神病院掛個號呢,至少也得請位心理醫生呀。
話雖如此,董峰還是惴惴不安,從登上包夾層裡,掏出紫檀木盒,捏出三根金針。
先用左手中指在鼻子下麵按了按,右手撚金針紮了進去。隨後按眉心、紮眉心,按頭頂、紮頭頂,動作嫻熟流暢。
然後,閉上眼睛,盤膝而坐,雙手搭在膝蓋上,手心向上。
深長地吸氣,深長地呼氣……
即在此時,一位青春靚麗的女生,背後藏著一朵紅豔豔的彼岸花,闖了進來。她上身穿著檸檬黃的泡泡袖圓領衫,下麵是白色黑水玉蛋糕裙。
進來後,她直接愣住了,董峰臉上怎麼紮著三根金針?!
“峰子,你這裝神弄鬼的,嚇唬誰呢?”
她咯咯笑著走上前來,見他還不睜開眼睛,就拿著彼岸花萼,戳他鼻梁。
董峰閉目冷聲說道“白露!首先,這玩意有毒。”
白露嚇了一跳,連忙收了回來。
“其次,我在冥想,請不要打擾我。”
白露見他還不睜眼,笑道“你還會冥想呀,練這個能得道升天嗎?哈哈。”
董峰不答。
難道要我告訴你,當初的確抱著修仙成道的目的去冥想,結果,盤膝打坐得都犯痔瘡了,也沒有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氣感嗎?!
所以,此時冥想,隻為了凝神靜氣,在內心平靜的情況下,再決定是否去洞穴裡。
“你臉上金針怎麼回事?想冥想還得紮幾針?”
董峰還是不答。
白露見他閉著眼、冷著臉,不搭理自己。猶豫著走不走。
這會兒老艦長,一邊喃喃罵一邊爬上乘客艙,見裡麵還有兩人,驚道“你們在這乾嘛呢?”
老艦長說完一怔,孤男寡女待在乘客艙裡,還能乾嘛!自己真多事,慌忙退了出去,望著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心中一蕩,這屆大學生不會玩呀!
哈哈笑道“我說,你們彆光待在乘客艙裡,去彼岸花裡多有情調呀,哈哈哈哈,不說了,我去爬山啦。”
白露點頭不已道“不錯,峰子你去彼岸花裡冥想,我來給你拍照,多有情調啊!”
董峰長長一歎,“還讓不讓人冥想啦?”
“行,行,我閉嘴。你繼續,我旁邊看著玩,總可以吧。”
董峰又是長長一歎,自己這輩子連她都躲不過,還想躲災避難什麼的,真的想多了。
況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去洞穴裡看岩畫怎麼會有意外發生?
孤男寡女待在這裡,才有意外呢!
於是歎道“算了,咱還是去看岩畫吧。你先出去,我得換件衣服。”
董峰背著的登山包很沉重,又換上了藍布長襯衫和黑牛仔褲,才爬到半山腰已出了一身汗,心情卻舒暢多了。
他和白露爬到山脊上,往下望去,都目瞪口呆起來。
這是一個直徑不過百十米的盆地,遍布著繁茂而又妖嬈的黑色彼岸花,組成的花海漩渦,似能把一切都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