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林謙話音還未落,床上的小男孩緩緩睜開了眼“爹……”
林譯立時撲到了床前,卻因著腿傷一下子跪在地上,我忙側身閃避了一下才不至於被他撞一個跟頭,林謙也趕忙圍了上來。
“軒兒,爹在這,爹在這呢……”此時的林譯哪裡還有當年飛霞關見到的那個冷麵將軍的模樣,粗麻的囚服破損不堪,隱約還能看到累累鞭痕,臉上身上俱是血跡和淤青。
可他似乎感覺不到痛一般,握著兒子的小手,激動地連嘴唇都在顫抖著。
“爹爹,有壞人衝進我們家,欺負娘親和奶奶……可軒兒打不過他們……”林軒看到父親,扁了扁嘴,一副要哭的模樣。
“爹知道,軒兒不哭,軒兒很勇敢,是個男子漢了……”林軒的狀態還很虛弱,林譯心急如焚,又不敢隨便動作,一時連眼眶都紅了。
“大哥……”林謙望著自家兄長的失態和侄兒蒼白的臉,亦是心痛,卻隻能忍悲強笑道“是啊,軒兒做的很棒。”
這些時日林軒一個小小孩童大多時候都獨自一人被丟在苦寒的牢房中,醒時少睡時多;他父親林譯和二叔林謙更是每次過堂回來都帶著一身新傷,又對他的病情束手無策,隻能將他抱在懷裡輕聲喚他的名字,隔壁的犯人和巡視的獄卒看在眼裡都覺得揪心,如今見孩子終於像是緩過勁來,眾人無不欣喜感動,有些上了年紀的犯人已然擦起了眼淚。
我抹了把頭上的汗水,方才施針花費了不少精力,此時竟有些頭暈目眩,用力按了按太陽穴方才回過神來。
林謙注意到了我的情況,出言關心道“沈姑娘,你的臉色不大好,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無事,隻是你這侄兒年紀太小,施針必須分外注意,所以多費了些心力。”
林軒突然轉過頭來,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望著我,聲音輕輕的像隻小貓“姐姐,你是……我的二嬸嬸嗎?”
林譯瞧了一眼我的神情,有些緊張“軒兒,彆亂說。”
我不以為意,笑著摸了摸軒兒的腦袋“哦?軒兒為什麼覺得我是二嬸嬸呢?”
林軒看了林謙一眼“因為,之前聽二叔叔說,二嬸嬸長得很漂亮,還會治病救人,你就是這樣的,而且還給軒兒治病了……”
我笑道“軒兒很聰明呢。不過,我隻是你二嬸嬸的朋友,她如今陪著你娘親,沒有辦法來看你和你二叔叔,你要好好養傷,按時吃藥,等康複了才有機會見到娘親。”
林軒乖巧的點了點頭“那我好好養傷,好好吃藥,就可以見到娘親了……”他的精神還並不好,說完這句話後不多時又昏睡了過去。
“軒兒!”林譯見狀又著急起來“沈姑娘,你快看看!”
“小聲些!”我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為林軒又把了一次脈“孩子的命保住了,還好,還好。”
林譯的神情一下子放鬆下來,突然轉身跪下便要向我磕頭“沈姑娘大恩,林譯來世結草銜環,必將報答!”
他在結草銜環前加了“來世”二字,這話聽著就讓人心情沉重起來。
我道“將軍的雙腿還未複原,不要跪了。”說著自己也站起身來,才覺得雙腿酸麻難忍,險些又栽了下去。
我將配好的藥和藥單用法給了林譯,說話時眼睛卻看著魏順“給孩子按照我寫的單子好好用藥,如果……你們不大方便,也必須讓方便的人來。”
“多謝沈姑娘。”
“我還多留了些三七粉、化瘀膏之類的,看來你們用得上。”
離開前,我向林謙道“這次,是朝廷的人找辛夷找到雙奇鎮來的。他們說因為之前的退婚書被辛夷撕了,華國又並無休夫的說法,她還算你是你未完禮的妻子。”
“不過巧的是那個上門的官員還算好說話,加上也是雙奇鎮人,看在同鄉之分上,要辛夷來京城向你討一封休書罷了。”
林謙低下頭去“她現在在哪裡?”
“既然名義上是你的夫人,自然也得在牢裡呆著。”我道“說是呆幾天走個形式,也是真的折騰人。”
“……是我對不住她,我會把休書準備好的。”林謙走到角落裡背對著我緩慢蹲下,肩膀微微顫抖著。
“好,話已帶到。”從他的態度來看,我此刻還是不要多說話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