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鎮的石板路在寅時初刻響起密集的馬蹄聲,陳二狗抱著青溪躲在城隍廟梁柱後,聽見鎮口傳來趕屍人特有的銅鈴聲。三百盞引魂燈雖已熄滅,卻有更明亮的銀光從西北方湧來,像條銀河落進了黑暗中的鎮子。
"是苗族阿婆!"二狗的羅盤碎片突然發出蜂鳴,星芒印記在灰白中透出一絲銀藍,"她帶著趕屍人部落的引魂燈陣!"他話音未落,鎮口的老槐樹突然發出新芽萌發的脆響,枯萎的枝條竟在銀光中抽出寸許長的綠芽,樹皮上的櫻花紋開始剝落。
苗族阿婆的銀飾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身後跟著三百名趕屍人,每人手中的引魂燈都刻著與青溪繈褓相同的雙魚紋。她徑直走向城隍廟,鞋底碾碎地上的金紅槐花,銀藍血珠濺在碑銘上,竟讓"陳二狗?替劫歸心"的滲血字跡暫時淡去。
"林九,長白山冰海的地脈在流血。"阿婆的聲音像塊凍硬的老木,"冰海深處的陰眼玉墜殘片,正在吞噬老槐樹的護心根係。"她掀開衣襟,露出胸口的老槐樹紋身,紋路中央嵌著塊碎玉,正是長白山冰宮的鎮山印殘片。
蘇若雪的傘柄殘片突然飛起,殘片上的朱砂梅紋與阿婆的紋身共鳴。她"看"見冰海畫麵:陰眼玉墜周圍的櫻花紋咒印已長成參天巨樹,根係纏繞著護心劍的虛影,而劍穗上的銀藍血,正被一點點吸乾。
"阿婆,地圖。"部落長老呈上卷牛皮地圖,邊緣用趕屍人的灰布包裹,展開時竟有銀藍血珠順著紋路滾落,"十二處陰穴與長白山祭陣的星位,七代前就被神霄派刻進了地脈。"
林九的護心劍剛觸到地圖,劍身上的北鬥圖案突然完整。他看見,地圖上的湘西十二處陰穴與長白山七星位一一對應,麻溪鋪陰穴對應天樞星,古丈坪陰穴對應天璿星,而青溪鎮老槐樹,正是搖光星位的核心。
"若雪,用陰眼血。"阿婆將玉墜殘片按在地圖中央,"七代前蘇挽月的血,能讓雙生血脈的命星顯形。"蘇若雪咬破指尖,陰眼血滴在地圖上的瞬間,三百道金紅軌跡從青溪鎮向四周輻射,每條軌跡末端都停在陰穴位置,像極了被斬斷的命星線。陳二狗瞅見,每條軌跡上都浮著雙生少女的虛影,正是亂葬崗新墳裡的殘魂。
"九叔,軌跡連起來是北鬥!"二狗的羅盤碎片貼在地圖上,星芒印記化作銀線修補裂痕,"十二處陰穴組成的,是反北鬥祭陣,專門吞噬雙生血脈的命星!"他突然指著青溪鎮標記,那裡的銀光正在被十二道金紅軌跡拉扯,像極了被蛛網纏住的螢火蟲。
阿婆的銀鈴突然搖動,三十六聲清越鈴響中,三百名趕屍人同時跪地。他們的灰布長袍上,七代前的雙魚紋與櫻花紋正在激烈對抗,最終雙魚紋勝出,在衣料上顯形出"護心"二字。
"七十年前,我們部落的先祖參與了背叛。"阿婆的聲音發顫,"神霄派用雙生胚胎骸骨要挾,讓我們在十二處陰穴埋下血河種子。"她指向地圖上的古丈坪陰穴,"懸棺崖的十二具棺材裡,葬著七代前護心者的屍身,他們的血,早就被煉成了祭陣的引。"
蘇若雪的耳後印記突然亮起,七代前的記憶如潮水湧來:蘇挽月在冰宮與趕屍人部落長老對峙,手中捧著的,正是十二處陰穴的地圖。"原來江真人早就知道背叛,"她的聲音帶著釋然,"他讓你們埋下的不是血河種子,是護心劍的劍穗。"
地脈震動在此時傳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亮。林九看見,地圖上的護心根係正在反擊,銀藍血線順著金紅軌跡生長,在麻溪鋪陰穴顯形出護心劍的虛影。更讓他心驚的是,長白山方向的銀光中,竟浮現出父親林正玄的身影,手中握著的,正是那半塊雙魚玉佩。
"阿婆,懸棺崖的棺材裡,是不是藏著護心者的信物?"林九想起父親日記裡的血畫,"七代前的背叛者,其實是忍辱負重的護心者。"阿婆點頭,眼角的皺紋裡滲出銀藍血:"每具懸棺都刻著護心咒,神霄派以為是雙生胚胎,其實是我們的引魂燈芯。"她望向青溪,嬰兒眉心的玉墜碎片正在吸收地圖銀光,"小聖女的命星,是點燃燈芯的火。"
陳二狗的羅盤碎片突然拚出完整的引魂燈陣圖,三百盞燈對應十二處陰穴,每盞燈都需要雙生血、護心血、替劫血同時激活。他突然想起在麻溪鋪陰穴看見的青銅鼎,鼎身上的生辰八字,正是燈芯的坐標。
"狗兒,你的替劫血能穩住陣眼。"林九將護心劍遞給陳二狗,劍穗銀藍血在他掌心流轉,"七代前的護心者用背叛做餌,現在該我們收網了。"二狗點頭,星芒印記在掌心亮起,與羅盤碎片、護心劍形成三角共鳴。他瞅見,自己的印記邊緣,那道劍形紋路正在吸收地圖銀光,像極了七代前護心者的傳承。
蘇若雪的蠱毒銀梳突然發出清越劍鳴,梳齒間的銀蝶全部飛向地圖上的古丈坪陰穴。她"看"見懸棺崖的實時畫麵:山本一郎正將陰眼玉墜碎片按進第一具懸棺,棺內躺著的,竟是七代前背叛者的後裔,後頸的櫻花紋與魏老九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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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霄派在啟動叛魂祭!"蘇若雪的陰眼血在地圖上畫出護心陣,"他們要借背叛者的血脈,讓血河老祖的分魂附身在護心者後裔身上。"她望向阿婆,"懸棺裡的骸骨,是不是都刻著與陳二狗相同的星芒印記?"
阿婆的銀鈴突然斷裂,銀飾碎片落在地圖上,顯形出十二處陰穴的祭陣核心:每處陰穴都有個"替劫人柱",而陳二狗,正是第十二個,也是最關鍵的一個。
"阿婆,青溪鎮的標記在變紅!"陳二狗的羅盤碎片發出刺耳蜂鳴,"神霄派要在夏至子時,用十二處陰穴的祭陣,把青溪的命星和血河老祖的主魄,永遠困在老槐樹的根係裡!"
地脈震動達到頂峰時,老槐樹突然發出龍吟。林九看見,樹乾上的櫻花紋徹底剝落,露出底下七代前的完整護心陣,而青溪眉心的玉墜碎片,正在與陣眼共鳴。他突然想起江靈均的血書:"護心者,最後一道鎖,在雙生血脈的命星裡。"
這一晚,趕屍人部落的引魂燈在青溪鎮重新亮起,卻比以往多了三分金紅。苗族阿婆將鎮山印殘片交給林九,上麵刻著七代前所有護心者的名字,包括魏老九。"當年他自願背負背叛之名,"阿婆的聲音哽咽,"為的就是讓神霄派相信,十二處陰穴的種子已經埋下。"
蘇若雪抱著青溪站在地圖前,嬰兒的小手指著古丈坪陰穴,嘴角勾起個堅定的弧度。她突然想起在冰宮看見的壁畫,江靈均在懸棺崖刻下護心咒的場景,原來七代人的忍辱負重,早就為現世護心者鋪好了破局的路。
陳二狗摸著羅盤上的十二道銀線,發現每道線都連著個熟悉的名字:麻溪鋪陰穴連著重生的趕屍人童男,古丈坪陰穴連著父親的虛影,而青溪鎮,連著青溪眉心的玉墜碎片。他知道,神霄派的十二處陰穴,不是十二道坎,而是七代護心者用血淚織成的網,等著他們用信念做餌,一舉收網。
當梆子聲在卯時初刻響起,古丈坪方向傳來懸棺開啟的轟鳴。林九握緊護心劍,劍鞘上重新浮現出老槐樹紋,卻在樹皮裡藏著十二道銀線,像極了趕屍人部落的引魂燈陣。他知道,接下來的懸棺崖之戰,將是十二處陰穴的關鍵一役,而他們,帶著七代人的秘密與希望,即將踏上這場九死一生的護心之路。
這一晚,青溪鎮的老槐樹終於重新發光,銀藍槐花照亮了趕屍人部落的灰布長袍。蘇若雪望著地圖上顯形的命星軌跡,突然明白,所謂雙生血脈的命星軌跡,從來不是被神霄派操控的線,而是護心者們用生命點燃的燈,一盞滅了,還有千萬盞亮起。
陳二狗瞅見,自己的星芒印記中央,那道極小的櫻花紋正在被銀藍血包圍。他突然笑了,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狗兒,替劫不是犧牲,是讓光有機會照進黑暗。"此刻,他終於知道,自己的替劫血,終將成為點燃十二盞引魂燈的火,讓七代人的冤屈,在火光中得以昭雪。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青溪鎮,趕屍人部落的引魂燈開始移動,三百盞燈組成的北鬥陣,正朝著古丈坪陰穴進發。林九望著懷裡的青溪,嬰兒眉心的玉墜碎片已變成銀藍色,像極了護心劍的劍穗。他知道,護心者的路,從來不是一個人的戰鬥,而是千萬人共同編織的信念,讓人間燈火,永不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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