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青溪河的濕意漫進鎮口時,蘇若雪正蹲在護心祠前的石階上,將曬乾的至陽草捆成束。每束草的頂端都係著半張泛黃的鎮煞符,是她昨夜熬夜畫的——茅山封印鬆動後,青溪鎮的地脈總泛著股淡淡的陰寒,這些草束得埋在鎮東、鎮西的地脈節點,才能穩住陽氣。
“若雪姐,這草捆得再緊些,不然埋的時候容易散。”阿依慕抱著陳護心走過來,孩子裹在繡著雙生花的小棉襖裡,眉心星芒印記泛著淡紅,小手抓著她的衣襟,對著草束“咿呀”輕喚,像是在感應草裡的陽氣。
蘇若雪剛想應聲,就聽見鎮口傳來一陣清脆的銅鈴響——不是貨郎的撥浪鼓,是趕屍隊特有的鎮魂鈴,鈴聲沉緩,帶著股驅散陰煞的力道,在霧裡飄得格外遠。“是趕屍隊的人!”她猛地站起身,護心鏡從懷中滑出來,鏡麵泛著淡藍光,邊緣水紋瘋狂轉動,顯然感應到了熟悉的魂息。
陳二狗正坐在老槐樹下磨桃木刀,刀麵被晨霧浸得發潮,他用粗布擦了擦,聽見鈴聲也直起身:“他娘的!馬乘風這時候派人來,定是湘西出了事!”他把刀彆在腰後,替劫血鏈在腕上輕輕顫動,星芒印記往鎮口探去,竟泛著點急切的淡紅。
果然,霧中很快走來個穿灰布道袍的少年,背上背著柄短劍,劍穗是趕屍隊特有的紅繩纏銅鈴,腰間掛著個油布包,包角沾著點湘西特有的朱砂礦粉。少年跑得滿頭大汗,粗布褲腳還沾著泥點,顯然是晝夜兼程趕來的,看到陳二狗和蘇若雪,立刻躬身行禮:“青溪鎮護心隊的陳大哥、蘇姑娘嗎?我是馬乘風馬道長的弟子小馬,奉師父之命送急信!”
陳二狗一把抓過油布包,入手沉甸甸的,裡麵除了信紙,還裹著張厚紙。他拆開油布,先抽出信紙——是用趕屍隊特有的朱砂混鬆煙寫的,字跡遒勁,還帶著點倉促,紙角沾著幾滴未乾的墨,顯然是馬乘風臨時寫就:
“二狗、若雪:湘西近來怪事頻發,半月內已有七支趕屍隊丟了鎮魂鈴。丟鈴之地皆留淡黑霧痕,還有穿南宋官服的鬼影出沒。據幸存趕屍匠說,鬼影能化黑霧,刀槍難傷,唯有雷擊過的桃木劍能逼退。附鬼影素描一張,是我按趕屍匠描述畫的,你們細看其衣角紋路,恐與血煞有關。目前我已令弟子集中於湘西趕屍坪暫避,但鬼影仍在四處尋鈴,似在收集破封印法器,你們務必警惕,若青溪鎮有異動,速用護心鏡傳信。”
“南宋官服?還能化黑霧?”陳二狗皺眉,把信紙遞給蘇若雪,又展開那張素描——是用炭筆在厚麻紙上畫的,鬼影身形頎長,官袍寬大得遮住了腳,臉上蒙著層黑霧,隻露出雙泛綠的眼睛。最顯眼的是鬼影的衣角,畫著幾道歪歪扭扭的紋路,淡得幾乎看不見,卻透著股說不出的陰邪。
蘇若雪接過素描,指尖輕輕拂過衣角的紋路,突然臉色微變。她趕緊從懷中掏出之前從屍王墓帶出的血河教密檔殘頁,將素描與殘頁上的“聚煞咒”對比——殘頁上的咒紋雖更繁複,但紋路走勢與素描衣角的淡痕竟有七分相似,隻是後者被刻意簡化,像是怕被人認出:“是血河咒!這紋路的轉折、收尾,和血河教用來召喚陰煞的咒紋一模一樣!”
“血煞的手下?”陳二狗湊過來,指著鬼影的官袍,“他娘的穿南宋衣服裝神弄鬼,偷鎮魂鈴乾啥?那玩意兒不是用來鎮屍的嗎?”
老周這時也拄著拐杖趕來,手裡還攥著地脈羅盤,指針在湘西方向微微顫動,尾端的朱砂點泛著淡黑:“鎮魂鈴可不止能鎮屍。”他指著素描上的黑霧,“這霧是陰煞聚成的,鎮魂鈴的鈴聲能破陰聚陽,既能驅散攔路的陰煞,還能反過來用鈴聲震裂封印——林九之前說過,血煞分體在找能穿越封印的法器,鎮魂鈴就是‘五器’之一!”
蘇若雪點頭,翻到密檔另一頁,上麵記載著“血河教五器之術”:“密檔裡提過,血煞要重開血河大陣,需集齊鎮魂鈴、護心鏡、鎮山劍、雙魚玉佩、東海銅鏡。現在他的手下偷鎮魂鈴,就是在湊齊五器,等集齊了,就能用五器之力衝開三界封印!”
“他娘的!這邪祟倒會算計!”陳二狗的替劫血鏈突然發燙,星芒印記往茅山方向飄,“青溪還在茅山幫林九加固封印,要是血煞分兩路——一路偷鈴,一路去茅山撞封印,我們就腹背受敵了!”
蘇若雪趕緊掏出護心鏡碎片,注入靈氣——碎片泛著淡藍光,很快映出青溪的身影,她正站在茅山禁地外,雙生幡泛著淡綠光,繞著封印陣轉動:“若雪?是不是有新情況?青溪鎮的地脈穩住了嗎?”
“馬乘風那邊出事了!”蘇若雪把鬼影偷鈴、衣角血河咒的事快速說完,又把素描對著碎片照了照,“鬼影是血煞的人,在收集鎮魂鈴湊五器,你們在茅山也得小心,彆讓分體和鬼影彙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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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溪的臉色立刻變了,雙生幡的綠光瞬間亮了些:“我知道了!我會跟林九、玄清說,加派人手盯著茅山外圍,防止鬼影過來!你們那邊打算怎麼辦?要不要我們分人去湘西支援?”
“不用!”陳二狗搶過碎片,對著裡麵喊,“你們守封印更重要!湘西那邊小爺去!馬乘風的趕屍隊熟悉地形,小爺再帶上雷擊桃木劍、至陽草,定能把那鬼影揪出來!”
蘇若雪也補充道:“我留在青溪鎮,幫老周盯著地脈節點,再準備些雷擊桃木劍——小馬說鬼影怕這個,多做幾把,你帶去湘西能用。小柱子和幾個會畫符的村民跟你去,小柱子會畫護魂符,還能幫著遞法器。”
小馬這時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個小布包,遞給陳二狗:“師父讓我帶了三把雷擊桃木劍,是去年雷雨天在湘西老桃林采的,劍身上的雷紋還在,能直接用。還有這包‘驅霧散’,是用至陽草、硫磺混的,撒在黑霧裡能散霧,你們對付鬼影能用得上。”
陳二狗接過布包,掂量了掂量桃木劍,劍身沉甸甸的,還帶著股淡淡的雷意:“還是馬兄想得周到!小爺這就收拾東西,今天就去湘西!”
阿依慕趕緊回清微堂,把之前繡好的護符拿出來,每個護符上都繡了朵小小的星芒花,是照著陳護心的印記繡的:“這護符沾了護心的星芒氣,能擋陰煞,你們帶著,遇到危險就貼在衣襟上。”她又往陳二狗的布包裡塞了包糯米糕,“路上吃,糯米能抗陰,還能扛餓。”
村民們聽說陳二狗要去湘西,也都來送行。王嬸給他塞了罐至陽草汁,李叔送了把桃木做的魚叉:“這叉能叉水裡的陰物,湘西多瘴氣,說不定能用得上!”
陳二狗謝過村民,背著布包、提著桃木劍,帶著小柱子和兩個村民往鎮口走。小馬也跟著去,說要回湘西複命,順便幫著指引趕屍坪的路。“若雪,鎮裡就交給你了!要是有血煞的動靜,記得用同心符傳信!”陳二狗回頭喊,替劫血鏈在腕上輕輕晃,“小爺定把鬼影的黑霧抽散,拿回鎮魂鈴!”
“放心!我們會守住青溪鎮!”蘇若雪揮揮手,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霧裡,護心鏡還泛著淡藍光,映著湘西方向的陰煞氣息,“老周,我們去把至陽草束埋在地脈節點,再在鎮口貼滿鎮煞符,防止鬼影繞路來青溪。”
老周點頭,拄著拐杖往鎮東走:“我這就去叫村民幫忙,埋完草束,再煮些至陽草汁,讓大家都喝一碗,能增強魂息,抗陰煞。”
阿依慕抱著陳護心,也跟著去幫忙。孩子的小手抓著她的衣襟,眉心星芒印記泛著淡紅,往湘西方向望,像是在為陳二狗祈福。霧漸漸散了,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照在青溪鎮的青石板上,卻沒了往日的暖意——每個人都知道,湘西的鬼影隻是血煞陰謀的一角,更凶險的還在後麵,而他們能做的,就是守住眼前的土地,等著陳二狗帶回好消息,等著與林九、青溪彙合,一起對抗血煞分體。
與此同時,湘西趕屍坪上,馬乘風正帶著弟子們布置防禦。坪中央擺著個桃木陣,陣眼處掛著十幾隻鎮魂鈴,鈴繩上都係著至陽草;弟子們手持雷擊桃木劍,圍著陣站成圈,眼神警惕地盯著四周的樹林。馬乘風握著自己的鎮魂鈴,鈴身泛著淡金光,是用百年桃木做的,能鎮更厲害的陰煞:“都打起精神!那鬼影今晚肯定還會來,我們就在這等著它,彆讓它再偷走一隻鈴!”
樹林深處,一道淡黑的霧氣正緩緩凝聚,漸漸顯形出穿南宋官服的鬼影。它盯著趕屍坪上的鎮魂鈴,眼中綠光閃爍,嘴角勾起絲獰笑,卻沒立刻上前——它能感應到陣中的至陽氣息,還有桃木劍的雷意,知道硬闖討不到好。鬼影輕輕晃了晃衣角,黑霧中飄出幾縷細黑的絲線,順著地脈往趕屍坪的陣眼爬去,像是在尋找陣的破綻。
而陳二狗一行人,正沿著青溪河往湘西趕。小柱子手裡的護魂符泛著淡紅,偶爾會對著前方的岔路亮一下,幫著指引方向;兩個村民輪流扛著至陽草束,腳步雖快,卻很穩;陳二狗走在最前麵,替劫血鏈的星芒印記不時往前方探去,像是已感應到了鬼影的黑霧氣息。夕陽西下時,他們終於看到了湘西的地界——遠處的山林裡,趕屍坪的桃木陣泛著淡紅光,像一盞小小的燈,在暮色中等著他們的到來。一場圍繞鎮魂鈴的較量,已在湘西悄然拉開,而這,隻是終局之戰的又一塊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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