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峰先將阿九等人收押,隨後快步走向武寧的屍體。
林胡的臉陰得能擰出水來:“死得太快了!自己突然掐住脖子,接著七竅就往外冒血,跟開了染坊一樣,嘩啦啦的!”
李正峰目光轉向張世平。
小道士上前檢查了兩下,眉頭緊鎖:“中毒!奇毒!見血封喉,神仙難救!”
陳笑一臉懵:“大人,這……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簡單。”李正峰扯過白布蓋住屍體,聲音平淡卻透著寒意,
“武寧知道得太多了,有人怕他這張嘴壞事,所以……”他沒說完,但意思再明白不過——滅口。
林胡悶著頭,聲音低沉:“大人,是我的錯!”
“是我的疏忽。”李正峰搖頭,
“我本以為,這隻是個後院爭寵、大房害死二房的老套把戲。”
“按我原先想的:丈夫娶了個漂亮能乾的二房,大房怕失寵,勾結娘家人下了黑手。”
“事情敗露,連安北縣城都傳開了。丈夫和大房慌了神,就想把這二房汙蔑成妖鬼——殺人償命,殺妖鬼?嘿,那叫替天行道!”
話說到這裡,一股寒氣猛地從李正峰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猛然驚醒!
自己哪裡是燒新官三把火?
分明是一腳踩進了深不見底的泥潭!
有人布了好大的一個局!
大到不惜殺人滅口來捂蓋子!
仵作匆匆趕到。
李正峰示意他驗屍。
陳笑憂心忡忡:“武寧死在我們手裡,山頂村那幫刁民怕是要鬨翻天。我在玄鏡司殺妖時見過那些山民,又強又狠,抱團得很!”
李正峰冷笑:“你不懂幕後黑手的心思。這案子早不是小山村的破事了,水深著呢!”
“那黑手巴不得這案子趕緊涼透,絕不會讓村民來鬨事添堵的。”
這時候該有人接話茬。往日這活兒是林胡的,可今天這位爺像霜打的茄子,蔫頭耷腦,一聲不吭。
李正峰隻好自問自答:“案子還沒完!武寧是死了,可還有人活著!而且是自個兒送上門來的,肚子裡肯定有料!”
他一直想不通“鄭風婷”主動現身的意圖。
現在他確定了——她和這案子脫不了乾係!
她不僅完美複刻了二娘子“出場”的方式,更和武寧那二娘子長得一模一樣,把武寧兩口子嚇得魂飛魄散,真以為是二娘子從穢穴爬回來索命了。
於是,他把鄭風婷帶回了客棧,直接帶進了自己房間。
林胡今天反常得很。
擱在往常,他高低得擠眉弄眼來幾句葷話。
可今天,他隻瞥了一眼,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悶哼一聲,扭頭就走。
李正峰打量著眼前的姑娘。大紅嫁衣被荊棘灌木撕扯得破破爛爛,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身段玲瓏有致,曲線誘人。
可惜,那張臉實在沒法看。濃妝被淚水衝得溝壑縱橫,活像被頑童踩爛的年畫娃娃。
李正峰指了指屋角的盆:“去,把臉洗乾淨。”
鄭風婷乖乖去洗了臉,怯生生地指著毛巾:“能……能用嗎?”
李正峰冷笑:“彆在我麵前裝鵪鶉!敢在老林子裡扮女屍,你膽子比豹子還肥!露出真麵目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對誰都好。”
鄭風婷默默擦乾臉,攏了攏頭發,抬眼看李正峰。
謔!
還真是個小姑娘!
臉蛋圓潤帶點嬰兒肥,大眼睛忽閃忽閃,睫毛長得能停蜻蜓,彎眉如月。
清水似洗過的肌膚,瑩潤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夕陽的金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臉上,細膩得幾乎看不見毛孔。
整張臉,像玉匠精心打磨出來的;
整個人,活脫脫一尊白玉雕成的可人兒。
清麗脫俗,恰似濯而不妖的水蓮。
隻是那雙清澈的眸子,像冰鏡般透徹,難掩一絲高冷華貴。
好一個美人兒!
李正峰多看了兩眼,乾咳一聲:“你不是鄭風婷。武寧那個二娘子才是鄭風婷,對吧?”
姑娘點點頭,大眼睛裡瞬間又蓄滿了淚:“我叫鄭雅婷。”
李正峰頷首:“原來如此,誤會了。那鄭風婷是你?”
“是我姐姐。我們是孿生姐妹,雙花並蒂蓮。”
鄭雅婷不動聲色地緊了緊鬆垮的嫁衣領口,
“我在林子裡除了用了假名,其他都是真的。我妹妹出嫁時失蹤了,我找了她整整兩年,才摸到這裡。”
“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訴我。”李正峰沉聲道。
鄭雅婷抿緊嘴唇,像蚌殼一樣閉緊了嘴,低頭盯著自己腳尖,一言不發。
李正峰麵色驟冷,咬牙道:
“怎麼?本官好言相詢,你倒蹬鼻子上臉?真當本官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