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大院外。
彭誌壓低他那破鑼嗓子,難得一臉嚴肅:“李大人,這地兒風水是真邪門!”
“北邊屬坎,五行歸水,最忌諱見方。你看這宅子,大門方方正正也就罷了,那院牆咋砌得一段一段的,還都是方墩子?”
“紅磚墩子完了是青磚墩子,這不亂套了嘛!”
李正峰仔細看去,那院牆果然古怪,紅磚、青磚壘成的方形墩子交替排列。
他奇道:“彭誌,你還懂這個?”
彭誌來了勁兒:“咳,以前一個老道姑總來找我師傅。回回都撞見我,她就塞點風水門道堵我的嘴。”
李正峰肅然起敬:“行啊,彭誌,深藏不露!”
被李大人一誇,彭誌更來勁了:“李大人您聽我接著說!這春種夏長,秋收冬藏,北邊就應著‘藏’,不能見活水!”
“活水流動藏不住氣,留不住人,也聚不了財。”
“所以這宅子裡那口井,底下壓根兒沒水脈通四方!”
越明掐著嗓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對對對!我跟你們說過,那井邪性!井水冰得紮骨頭,活像是打地府裡抽上來的!”
李正峰點點頭,這也是他敢打子鼠主意的關鍵——堵死井口,甕中捉鱉!
彭誌還沒過夠嘴癮:“還有呢!北邊本來就水旺,院子裡再多水流,那不就成發大水了?”
“洪水一來,人和東西都得衝跑——嘿!李大人,你說這老丟人,是不是就是讓水給卷走了?”
李正峰搖頭:“沒這麼簡單。盯緊這小子,他敢耍花樣,哼!”
他警告地瞪了越明一眼。
越明心裡那個憋屈啊:想我堂堂未來大越帝王……
娘的,等收回嶺南郡,非治你們個欺君之罪不可!
李正峰貓著腰準備從正門摸進去,彭誌一把拽住他,沿著牆根找到個偏門,三人悄無聲息地溜了進去。
後院占地最大,一眼就能找到。
那所謂的八卦園子也好認,荒廢的花園還留著八卦的輪廓,中央那口孤零零的水井,就是陣眼。
怕驚動井底的子鼠,李正峰沒靠近,一縱身躍上了花園邊角一座小樓的屋頂。
多年荒廢,園子裡雜草長得比人高,但李正峰居高臨下一看,心裡咯噔一下:
那些雜草竟像是被人精心修剪過一般,依舊頑強地長成一個清晰的八卦圖案!
更邪門的是,這偌大的院子,種了這麼多草木,深秋時節,竟連一聲蟲鳴鳥叫都聽不見。死寂,像一塊冰冷的黑布,沉沉地罩著這座宅院。
李正峰心裡莫名冒出個念頭:這宅子,怕不是早就死透了?
沒過多久,這“死宅”卻漸漸“活”了過來。
人影綽綽,東西也源源不斷運來。
一桶桶火油,一筐筐嗆人的生石灰粉,一車車棱角分明的大石頭,還有剛宰的黑狗放出的腥熱血漿……雜七雜八堆成了小山。
林胡賊兮兮地湊到李正峰身邊,壓低聲音,一臉“快誇我”的表情:“李大人,您猜我還弄到了啥好東西?”
“啥?”
“帶紅的騎馬布!嘿嘿!”
林胡得意地搓著手。
李正峰真驚著了:“這玩意兒你從哪兒淘換來的?”
林胡大拇指一翹,指向城裡:“所有的勾欄瓦舍,全讓我篩了一遍!”
“真有你的,林胡兄弟!”李正峰不得不佩服。
吳瑩瑩也到了。
她小臉繃緊,雙手結了個古怪的印,抽出柄小銀刀,咬著牙在自己胳膊上一劃。鮮血湧出,傷口處一陣蠕動,一隻晶瑩的大蝸牛慢悠悠探出了腦袋。
李正峰看得心頭一跳:“瑩丫頭,這是……”
吳瑩瑩疼得小臉皺巴巴,卻努力擠出個笑:
“它是我本命相連的靈神蠱呀,跟我是一體的。”
本命神蠱?!
越明聞言,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難以置信地看向李正峰:
這小子不就一捕快出身嗎?手下怎麼有這種奇人?
李正峰沒注意他的眼神,滿心歉疚:“對不住,我不知道要這樣……”
吳瑩瑩擺擺手:“哎呀,李哥哥你道什麼歉呀!你幫我找到大哥的屍身,對我們全家都是天大的恩情!”
“這點小忙算什麼?當初我還以為你要我以身相許來報答呢!”
李正峰正色道:“我隻把你當親妹子!”
靈神蠱完全爬出,身上竟不沾一絲血跡。
吳瑩瑩再次結印,口中念念有詞,指尖擠出一滴殷紅的血珠,點在靈神蠱的觸角上:
“好啦!讓八喵把它帶到井口,隻要它觸角朝下,子蠱就會鑽進井水裡。”
李正峰鄭重地點點頭,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斬釘截鐵:
“弟兄們!今晚,咱們替天行道!”
李正峰貓在破敗小樓的屋頂,眼珠子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口位於八卦陣眼的水井。
半晌過去,井口除了絲絲縷縷冒著陰風,再無半點動靜!
林胡貓著腰摸上來,壓低嗓門急問:
“李大人,啥時候動手?弟兄們手心都攥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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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峰頭也不回,摸出一支香點上,穩穩插進瓦縫,火星子在夜風裡明明滅滅:
“急什麼?再等等!起碼等這炷香燒完!”
林胡盯著那點搖曳的香火,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大人,一炷香啊!萬一那耗子精趁這功夫,把肚子裡的蠱蟲全抖落乾淨了咋整?”
他們的算計,就是趁著“子鼠”被蠱蟲鬨得焦頭爛額,無暇他顧時,用火油、生石灰一股腦兒灌下去,堵死井道,燒他個外焦裡嫩!
可這計劃最大的變數就是——沒人知道蠱蟲啥時候鑽進耗子精肚子,啥時候開始鬨騰,又啥時候會被逼出來。
李正峰臉色繃得像塊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