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寒暄,楊武濤便不多繞彎,直入正題:
“多謝李大人賞光赴宴。今日多虧玄鏡司諸位出手迅捷,擒下那夥拐子,否則咱嶺南郡廣大府,還不知多少人家要哭斷肝腸。”
一番客套後,他話鋒微轉,提及那夥惡丐:
“恕楊某直言,李大人此案辦得乾淨,卻也給我添了不小的麻煩。”
“我養著那批‘魚餌’,本是盼著靠他們釣幾條‘大魚’出水。如今這麼一鬨,那‘大魚’怕是再不敢遊入廣大府這方淺水了。”
李正峰抱拳道:“府尊大人行事,下官不便置喙。隻是您養的這‘魚餌’,嘴太饞,手太黑。”“此番入城,可是實打實在拐掠孩童。”
楊武濤麵色如常:“本官知曉。本官默許了。”
“這對失了骨肉的人家,可算得公平?”李正峰心口一股無名火“噌”地竄起。
楊武濤不答反問:“李大人可知‘妖鬼祭’?”
李正峰搖頭:“未曾聽聞。”
楊武濤又問:“那‘采生折割’的勾當,總該知曉吧?”
李正峰是真不知,若再搖頭顯得太過無知。
幸得林胡及時接口,挺著胸脯道:
“這誰人不曉?‘采生’便是取人身上零碎物件兒,‘折割’便是用刀子給人‘修整修整’唄!”
“這傷天害理之事,最是那些惡丐所為!為騙幾個銅錢,將拐來的孩童弄得缺胳膊少腿、剜眼割舌,整治成廢人再拋在街上乞討!”林胡說得唾沫橫飛。
春姑娘聽得玉容失色,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細聲細氣地道:“好……好生駭人。”
彭誌那大塊頭一見,英雄救美的良機到了!
一個箭步就想衝上去攬住佳人:“姑娘休怕!有我彭誌在此,護你……”
“休得孟浪!”
林胡眼疾手快,一把將這莽漢拽開,義正辭嚴,
“此乃風雅清幽之地!豈容你胡來!”他自己卻趁機執起春姑娘那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深情款款道:
“莫驚,有林某在此,魑魅魍魎也休想近姑娘芳澤!”
李正峰看得直翻白眼,這倆活寶真是丟人丟到了姥姥家!
瞧瞧人家陳笑!多穩重!
他目光掃向陳笑,隻見陳笑正滿麵通紅,偷偷摸摸地……調整著腰間玉帶的位置?
楊武濤微微一笑,將話頭引回:
“林大人解得明白。但諸位亦知,這‘采生折割’是門精細活計,手藝稍差的,孩童當場便得咽氣。”
“正是如此。”
楊武濤接著道:“那我先說說這‘妖鬼邪帝祭’。這是個年頭久遠、邪門歪道到了骨子裡的幫派,拜的是上古時一個叫‘邪帝’的一品妖鬼。”
“傳說那妖鬼厲害得緊,腦袋被人族武帝砍掉了還能蹦躂!這幫人就學了這邪法,用活人祭祀妖鬼,想求他的邪力庇護。”
“祭祀的法子,那叫一個歹毒!輕的剁手砍腳,重的直接砍腦袋!”
“甭管江湖上哪路好漢,提起這夥人都恨得牙根癢癢!見了麵,那是不死不休!”
“為了保命和傳香火,妖鬼祭藏得比地洞裡的耗子還深。”
“又因為他們自古就用各種酷刑折騰祭品,所以‘采生折割’這門缺德手藝,他們是祖宗級彆的行家!”
“後麵的事兒就順理成章了。他們勾搭上了丐幫裡的敗類。這些惡丐四處偷搶孩子,轉頭就交給妖鬼祭。”
“妖鬼祭把孩子‘拾掇’成殘廢,再丟回給惡丐,讓他們弄到街上去討錢。”
李正峰臉色沉了下來:“妖鬼祭得了祭品,惡丐得了搖錢樹。蛇鼠一窩,各取所需。”
春姑娘和風姑娘對視一眼,俏臉更是沒了血色。
楊武濤點頭:“一點不差。如今,這兩夥豺狼,已經悄悄摸到咱嶺南郡廣大府的地界了。”
李正峰聲音低沉,帶著雷霆刀法特有的嗡嗡震響:
“李某願助知府大人,鏟除這兩夥禍害!”
妖鬼祭搞這種血祭邪神的勾當,正是他玄鏡司該管的事兒!
楊武濤道:“李大人願出手相助自然最好。不過要鏟除他們,並非易事。”
“妖鬼祭的人像影子,有黑處就能藏身。天武門追剿了他們好幾回,回回都撲了個空。”
“實在沒法子,本官才想了這下策,收服了一夥惡丐當眼線,放長線釣大魚……”
後麵的話不用說了,李正峰今天把他這“眼線”,連根拔了。
李正峰心裡像堵了塊石頭,明白自己好心辦了壞事。
但讓他再選一次?
他還是會這麼乾!
他絕不用小家的天塌地陷,去換那所謂的“大家”平安!
對每個爹娘來說,孩子就是那片天!
小家的天塌了,家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