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儀苦笑:“我真不是妖鬼……其實連我自己都鬨不清我是個啥。說了你們大概也不信。”
“你們以為我是妖鬼,可我從前做妖鬼時普普通通,從沒害過人。”
“後來某天,我撞見一位自稱孫禪師的高人,他瞧了我半天,說我奇怪……”
“孫禪師?”
李正峰突然打斷,覺得這名字耳熟。
沈儀趕緊點頭:“對對,孫禪師。不僧不道、似僧似道——頂著光頭卻穿著道袍,穿著道袍卻敲木魚。”
李正峰腦海猛地一閃!
張世平曾經提過這個人!
說他悟得大道之後,踏浪東去,神通廣大。
沈儀接著往下說:“孫禪師說我古怪,不知對我動了什麼手腳,我朝他撲去那會兒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醒來卻還好好的。”
“那你不還是妖鬼嗎?”
霄戰不屑地撇嘴。
沈儀卻認真搖頭:“不,我不算妖鬼了。我以前做妖鬼時可沒法附在屍身上說話,腦子也沒現在這麼好使。”
“您幾位仔細想想,要不是我剛剛突發惡念想害你們,你們能瞧出我不對勁嗎?”
霄戰一下子被問住了。
沈儀又補充:“還有,我真不是妖鬼——現在的妖鬼反而怕我。就像剛才那些凍死骨,它們見我就躲,我才能把它們封進這座神龕裡。”
李正峰心頭一震:“妖鬼怕你?難道你是……聻?”
南朝《幽明錄》中有記載:人死為鬼,鬼死為聻。鬼怕聻,就像人怕鬼。
他原本打算問出越明的下落就滅了這東西,可現在發現沈儀可能是罕見的“聻”,頓時改變了主意——得把這東西帶回去給張世平好好研究。
除了沈儀,他還沒收了那座神龕和那根捆仙繩——這兩樣東西透著邪門,必須帶回玄鏡司歸檔。
破窯裡陰冷得要命,霄戰很有眼力見地拆了驢車,生起了一堆旺火。
總算能取暖了。
李正峰一邊烤著火,一邊向沈儀追問越明的下落,沒想到對方還真清楚。
沈儀一臉詫異地看著李正峰:“大人今夜親自做餌引誘那些東西現身,就為了打聽那個傻子的消息?”
“沒錯。”
沈儀仰天長歎:“越明真是冤啊!大人,那傻子眼下正在你們玄鏡司手中!”
李正峰愣住了:“他被玄鏡司抓了?”
沈儀接著說:“就是你們玄鏡司的一位大人托我抓的他!前天淩晨剛逮到送去的!”
李正峰猛地站起身:“誰指使你的?”
“本地的總旗,吳天華!”
李正峰頓時陷入沉默。
吳天華是嶺馬縣的總旗,整天賭博閒逛、不乾正事。
李正峰之前調查過這人,以為他裝傻充愣躲避楊家拉攏,原本還想提拔他。
可現在聽說越明是他派人抓的,立刻警惕起來。
越明剛救出被拐孩童,吳天華就找人抓他——這事越想越蹊蹺。
難道吳天華與妖鬼祭也有牽連?
寒夜裡繼續南行,李正峰沒有連夜趕路,而是留在火堆旁靜坐調息。
天亮後,他帶著眾人返程。
回到富貴廟,張世平已經先回來了,見他帶回三個人,笑著打趣:“喲,李大人昨夜收獲不小啊?”
李正峰笑道:“確實沒白忙活。道爺您給瞧瞧,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霄戰趕忙將沈儀押上前。
張世平圍著他轉了一圈,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林胡則看向另外兩人:“這倆又是怎麼回事?”
霄戰挺胸抬頭,抱拳道:“稟告大人,屬下是玄鏡司新任差役!”
王二博:“啊吧啊吧。”
林胡一臉驚訝,仔細打量著他們:“真人不露相啊!二位有什麼特彆本事?居然能被李大人看中,不簡單。”
一見到沈儀,
張世平就對著李正峰笑道:“這東西跟你說了它是什麼?看來它編的身份把你給唬住了。”
李正峰詫異道:“它倒沒自報家門,是我推測的——”
“推測是什麼?”
“聻!”
張世平笑著搖頭:“錯啦,這是個倀妖鬼!”
沈儀嚇得拚命磕頭。
李正峰驚訝道:“倀妖鬼?為虎作倀的那個倀?不可能!倀不是被虎妖使喚的小妖鬼嗎?跟老虎有什麼關係?”
張世平解釋道:“倀不是普通的小妖鬼,是妖奴鬼奴的統稱。”
“虎倀常見,因為老虎常吃人,會派小妖鬼騙人進山。”
“這隻是妖鬼奴倀——你想想,它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在騙你們、算計你們?”
沒等李正峰接話,霄戰一蹦老高:
“天呐!真是這樣!道爺您太神了!”
林胡被他嚇了一跳:“李大人,您這都帶回了些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