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平頷首:“不錯,它隻是被這供桌吸引過來的……”
李正峰擺手打斷他:“不是,我後半句不是說那野鬼。”
“我是說地上的血!你還記得嗎?”
“桌子一角的地上有滴落的血跡,我一直沒想通是做什麼用的。”
“現在我想通了!是那些書生用血滴落的聲音來打拍子!”
桌子一角探出個碗,鴿子血一滴滴墜落在地發出聲響。
他們悄悄地轉圈,就聽著這個聲音,來調整自己心裡默念咒語的節奏,這樣才能保持同步。
張世平聽懂了他的意思,點頭道:“沒錯!肯定是這樣。”
“否則六個愣頭青,怎麼可能把節奏把握得那麼準?”
李正峰道:“那麼,你想想看:六個書生,深更半夜從書院溜出來,跑到這荒廢多年的老宅,圍著桌子,聽著血滴聲轉圈請妖鬼……這場麵,得有多嚇人?”
張世平再次點頭。
這場麵,就算是老江湖也得心裡發毛。
李正峰道:“問題來了:他們六個隻是普通學生,沒經過什麼風浪,膽子能有多大?是什麼支撐他們敢這麼乾?”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那六個書生依舊麵無表情地靠在牆邊。
李正峰看了他們一眼,沉聲道:“他們所圖謀的東西,一定非同小可!”
張世平道:“先繼續施法吧,得儘快把那妖鬼引出來。”
李正峰皺眉:“咱倆得統一節奏,得找個參照物。”
說到這裡,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正在酣睡的林胡。
那呼嚕聲,倒是很有節奏感。
兩人相視一笑,重新繞著桌子走了起來。
“呼!呼嚕聲)”“過往神靈,”
“呼!”“請來吃糧,”
“呼!”“若吃我糧,”
“呼!”“請解我難……”
以林胡的呼嚕聲為節拍,李正峰在心裡默念咒語。
結果剛繞了沒幾圈,外麵突然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
張世平眨了眨眼:“無量天尊,這妖鬼還挺懂禮數?進門之前知道先敲門?”
然後,門外傳來楊班小心翼翼的聲音:
“李爺、林爺、道長?你們在裡頭嗎?彆慌啊,是我,楊班,我來跟你們說個事兒……”
李正峰沒好氣地拉開門,隻見楊班帶著兩個衙役,押著秦無一站在門外。
一看李正峰露麵,楊班趕緊解釋:“李爺,我真不是存心來打擾您……”
“是我讓他帶我來的!”
秦無一搶過話頭,急切地問李正峰,
“李大人,你們見到那個妖鬼了嗎?”
李正峰冷冷道:“跟你有什麼關係?”
秦無一叫道:“白天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就把我關大牢了!”
“我本來就是受人委托,來解決這樁怪事的!”
“我以前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我有經驗!”
李正峰問:“什麼意思?”
秦無一不答反問:“你到底有沒有遇到那個抓走書生靈魄的妖鬼?”
“或者說,你有沒有把它解決掉?”
他緊接著又急忙補充:
“千萬彆殺它!書生的魂魄在它手裡,你殺了它,那些書生就徹底沒救了!”
李正峰冷笑道:“你好像知道得挺多啊……”
站在他對麵的楊班臉色突然一變,壓低聲音驚惶道:
“李爺!裡麵!看裡麵!”
李正峰猛地回頭。
慘白的月光下,院子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隊人影。
這些人穿著長袍,赤著腳,走路姿勢十分古怪:
後麵的人把兩條胳膊交叉搭在前麵人的肩膀上,一個個低著頭,排成一串,正慢悠悠地朝著屋門走來。
是那些書生的魂魄!
一共七個鬼影,其中混著一個真妖鬼。
但它們打扮一樣,都低著頭,李正峰跟這些書生不熟,根本分不清哪個是妖鬼。
秦無一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往裡看,他倒是真不怕,臉上寫滿了好奇。
屋裡有張世平在,李正峰心下稍安,他抽出佩刀,快步上前,一下子攔住了這串鬼魂的去路。
張世平的聲音從屋裡傳來:“李大人,千萬彆動手!”
李正峰沉聲問:“為什麼?”
秦無一也叫道:“因為你一動手,這些書生就完蛋了!”
張世平道:“不錯。書生的魂魄不是被這妖鬼強行奪走的,是它按"規矩"收走的。”
“你看它們手臂相連,這叫"架陰鎖",是妖鬼用來鎖住自己"戰利品"的手段。”
現在沒工夫細究"架陰鎖"的講究,李正峰問:“那現在怎麼辦?”
張世平道:“先彆輕舉妄動,我們得去查點彆的事。”
說著,他拖著還在迷糊的林胡從窗口跳了出來。
林胡迷迷糊糊睜開眼:“李爺,要乾活了?”
李正峰道:“沒你事,繼續睡吧。”
林胡"哦"了一聲,裹了裹衣服,縮在牆根又閉上了眼:
“那要乾活了叫我啊,大爺我可不是偷懶的人。”
秦無一看著林胡,一臉羨慕:“唉,沒心沒肺的人,活得就是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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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班不滿地推了他一把:“你怎麼說話呢?”
“我們林爺可是正經的秀才功名,怎麼就沒心沒肺了?”
秦無一驚呆了:
“他?”
“他是秀才?”
“我寒窗苦讀二十多年都沒考上,這個莽夫居然是秀才?”
“你的聖賢書都讀到哪兒去了?”
楊班笑話他。
李正峰也詫異,問張世平:“道長,你之前不是說他才氣逼人……”
張世平道:“才氣不等於功名。”
“詩仙李白就是例子,他也沒什麼大功名,但才氣縱橫三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