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邙山的秋晨總裹著層薄霧，山腳下的破廟卻擠滿了人——土黃色的粗布褂子、藏青色的短打、甚至還有穿西裝的“新派人士”，三教九流圍著廟中央的石桌，眼神裡滿是戒備與期待。石桌後坐著個穿素色長衫的年輕人，指尖捏著塊巴掌大的星木，正是剛從南派星脈樞紐趕來的林九。
“林小哥，不是咱不信你，”個留著山羊胡的老頭往前湊了湊，手裡的羅盤指針還在亂轉，“這邙山古墓多如牛毛，天工盜盟的無人機天天在上頭飛，你說要建啥‘辨墓者聯盟’，還不讓隨便挖，咱這幫靠墓吃飯的，喝西北風去？”
說話的是北派卸嶺後裔王虎，據說祖上跟著孫殿英挖過東陵，手裡有套“聞土識墓”的本事，也是場子裡最不服氣的主。他話剛落，周圍立刻有人附和，穿西裝的年輕人推了推眼鏡：“王叔說得對，林先生，天工盜盟給的價高，還不用擔風險，咱憑啥跟你混？”
林九沒急著回話，指尖的星木往石桌上輕輕敲了敲。薄霧裡突然透出縷銀白微光，順著星木的紋路爬上來，在半空織成個小小的星圖——正是邙山的星象投影，圖上某處亮著個紅點，還標著“漢，諸侯級，流沙墓”的字樣。
“諸位要是急著吃飯，”林九抬眼掃過眾人，聲音不高卻透著底氣，“往東南方向走三裡，那座漢代諸侯墓裡，耳室左側有尊青銅燈，完好無損，市場價至少五十萬。但我醜話說在前頭，墓道第三段有‘積沙積石’，天工盜盟上周炸塌了半條墓道，裡頭的陶俑碎了七八個，你們要是想重蹈覆轍，現在就能走。”
人群瞬間靜了。王虎的羅盤突然“嗡”地一聲，指針直直指向東南，他臉色變了變，卻還嘴硬：“你蒙誰呢？積沙墓的位置哪能這麼容易找？”
“不是蒙你，是辨星識脈。”林九起身，星木在手裡轉了個圈，“南派星術裡有‘地脈星應’的法子，邙山的地脈走的是‘角宿’軌跡，那座墓正好落在角宿一的對應點上，再看土層——表層是黃土，往下三尺是五花土，夾著漢代的陶片，這都是明擺著的。”
他說著蹲下身，撿起塊地上的土疙瘩，捏碎了給眾人看：“你們看這土的濕度，比周圍高兩成，說明墓裡有地下水脈，積沙下麵就是水，天工盜蒙炸墓道時沒算到這個，才讓水灌了進去，不然早把青銅燈挖走了。”
人群裡開始有人動搖，個穿粗布褂子的年輕人小聲說：“我上周跟天工盜盟去過大同的墓，他們確實不管文物，炸完就搶，碎了的直接扔……”
“就是因為他們不管，咱才得管！”林九提高聲音，指著廟外的方向，“昨天我剛從西安過來，那邊座唐代古墓，天工盜盟用電磁脈衝破了機關，結果把墓裡的壁畫全毀了，那些壁畫上畫的是唐代的樂舞，現在連拓片都沒法做，你們忍心看著老祖宗的東西就這麼沒了？”
王虎還想反駁，廟門外突然衝進個小夥子，滿頭是汗：“虎叔！不好了！天工盜盟的人把咱藏在坡下的工具全收了，還說再敢在邙山找墓，就廢了咱的手！”
這話像顆炸雷，人群瞬間炸了鍋。穿西裝的年輕人臉色發白：“我就說跟天工盜盟作對沒好果子吃，他們連派出所都敢打點……”
“慌什麼！”林九突然開口，星木往廟門方向指了指，“他們收了工具，卻沒敢進這破廟，知道為啥不？因為這廟底下是座宋代的義莊，埋著七十二個忠烈，地脈裡帶著股‘正氣’，天工盜盟的混沌探測儀最怕這東西，不敢靠近。”
他頓了頓，看著眾人：“現在擺在你們麵前的路就兩條：要麼接著跟天工盜盟混，遲早被他們當槍使，要麼跟我建聯盟，咱們用真本事找墓、護墓，考古隊那邊我已經談好了，找到的文物交給他們修複，咱們拿顧問費，不比跟天工盜盟賣命強？”
王虎盯著林九手裡的星木，突然問：“你說的聯盟，真能護住咱？天工盜盟的機械狗可是能鑽地的。”
“能。”林九從懷裡掏出張圖紙，上麵畫著複雜的紋路，“這是‘星軌護墓陣’，用星木和銅錢就能布，能乾擾電子設備，還能引地脈正氣擋混沌能量，你們要是信我，現在就跟我去東南那座墓，咱們先把青銅燈取出來，讓考古隊的人看看咱們的本事。”
人群裡的附和聲越來越大，王虎猶豫了半天，終於把羅盤揣進懷裡：“行！咱就信你回！但要是出了岔子，林小哥，你可得給咱個說法！”
林九笑著點頭，剛要帶隊出發，褲腿突然被人拽了拽。低頭一看，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穿著洗得發白的花布衫，頭發亂糟糟的，手裡攥著塊碎陶片，眼睛卻亮得驚人：“大哥哥，你彆去東南的墓，那裡有‘黑蟲子’，會咬人的。”
眾人都愣了。王虎嗤笑聲：“小丫頭片子懂啥？哪來的黑蟲子？”
小姑娘卻不怯，指著東南方向：“我能看見，那墓裡有黑絲絲在飄，昨天有個穿黑衣服的叔叔進去，就沒出來，黑絲絲鑽進他胳膊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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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九心裡一動——這描述像極了歸墟的混沌殘留。他蹲下身，儘量讓語氣溫和：“小丫頭，你叫啥名字？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叫小雪，”小姑娘捏緊陶片，眼圈紅了，“我爹娘是找墓的，昨天跟天工盜盟的人去那座墓，就沒回來……我在墓外頭等，看見黑絲絲飄出來。”
林九的心沉了沉。他想起蘇雪，想起歸墟裡那些被混沌吞噬的弟子，再看小雪的眉眼，竟有幾分像蘇雪年輕時的樣子，尤其是那雙能“看見”能量的眼睛。
“小雪，”林九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你跟哥哥一起去，哥哥保護你，還能幫你找爹娘，好不好？”
小雪點點頭，小手緊緊抓住林九的衣角。王虎在旁邊催：“林小哥，彆耽誤時間了，天工盜盟說不定還會來！”
林九起身，讓小雪跟在自己身後，帶著眾人往東南方向走。路上，小雪突然指著林九腰間的青銅星戒：“大哥哥，你戒指裡有暖暖的光，像我娘以前給我講的星星仙子。”
林九的手指頓了頓。星戒裡蘇雪的意識殘留，連他都隻能偶爾感應到，小雪卻能直接“看見”，這孩子的望氣術，比他想的還要厲害。
走了約莫三裡地，眼前出現片塌陷的土坡，正是天工盜盟炸過的墓道。林九讓眾人在坡上等著，自己帶著小雪和陳三叔之前認識的搬山後裔，擅長解機關）往下走。
墓道裡果然灌滿了水，渾濁的水麵上飄著幾塊陶片。小雪突然拉了拉林九的手：“大哥哥，黑絲絲在水裡，往咱們這邊來呢！”
林九立刻掏出星木，往水裡一插。銀白的星力順著星木擴散，水麵上突然泛起漣漪，幾縷淡黑色的霧氣被逼出水麵，很快消散在空氣裡。
“是混沌殘留，”林九低聲說，“天工盜盟肯定帶了混沌殘片過來，汙染了墓裡的地脈。”
陳三叔掏出洛陽鏟，在墓道壁上敲了敲：“林小哥，積沙層在左邊，咱們得從右邊挖條側道進去，不然觸發了積沙，水和沙混在一起，更麻煩。”
林九點頭，讓小雪待在相對安全的角落，自己和陳三叔開始挖車道。剛挖了沒一會兒，小雪突然喊：“大哥哥！上麵有人！”
林九抬頭，看見墓道頂端的土層在動，緊接著傳來“滋滋”的聲響——是天工盜盟的機械蠕蟲！
“陳三叔，快撤！”林九拉著小雪，往墓道外跑。剛跑出沒幾步，身後就傳來“轟隆”聲，側道塌了半邊，機械蠕蟲的金屬外殼露在外麵，還在往墓道深處鑽。
“他娘的！天工盜盟的人果然沒走！”陳三叔罵了句，掏出隨身攜帶的“斷龍石”搬山派的特製炸藥），“林小哥，我炸了這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