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的琉璃瓦在九霄霞光中折射出碎金般的光芒，簷角蹲獸的鎏金眼眸映著雲海翻湧。肖飛抬手遮眼時，指縫間漏下的光粒竟凝成細小星芒——這是人間從未有過的景象，連空氣都帶著清冽的甜香，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能沁入神魂。然而朱紅門扉在他們身後合攏的刹那，周遭溫度驟降，寒氣徹骨的白霧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吞噬了霞光與瓊樓，隻剩下若有若無的鐘磬聲在霧中回蕩，像是誰在雲端叩擊玉磬，每一聲都震得人心頭發麻。
“這霧……”雅玲下意識攥緊袖中飄帶，錦緞上繡的蘭花被她指尖的靈力溫潤，竟透出微光。月飛已將玄鐵劍橫在胸前，劍身在白霧中凝出一層薄霜，他挑眉望向霧氣深處：“感覺像被什麼東西盯著。”話音未落，前方白霧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九道白玉長階自雲濤中拔地而起，階麵光滑如鏡，映著三人微顫的倒影。長階斜插雲巔，如九天神龍蛻下的脊骨，每一級台階邊緣都嵌著流轉的符文，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光暈交替明滅，時而聚成猛虎咆哮，時而化作仙鶴振翅，光影觸及階麵時便碎成萬千靈光，像撒了一把會呼吸的星辰。
“下界來的螻蟻，也敢覬覦仙家寶器？”一聲冷喝從階頂傳來，霧氣翻湧中，一位身披黃金鎖子甲的仙官踏階而下，玉笏在手中頓出清脆聲響，甲葉碰撞聲震得白霧層層漣漪。他眼角餘光掃過三人，眸光裡滿是不屑：“先破了這‘九儀雲階陣’再說。此陣按北鬥九星布位，每階藏‘心、智、勇’三關，妄動靈力者，必被仙障反噬，神魂俱滅！”
他話音未落，第三級台階突然爆出刺目紅光，斷壁殘垣的幻象從中迸裂而出——焦黑的梁柱下壓著一個啼哭的孩童，破爛的繈褓浸在血水裡；不遠處，硝煙裹著塵土翻騰，百姓扭曲的麵容在火光中若隱若現，隱約能聽見婦人的哭喊和兵器碰撞的鏗鏘。雅玲猛地後退半步，袖帶“唰”地展開，錦緞上的蘭花光暈大盛：“這幻境竟隨心念而生……方才我想到陳州城的流民，它便顯化此景！”她指尖剛觸到台階邊緣，幻象中突然伸出數隻枯槁的手，指甲縫裡還沾著血泥，顫巍巍抓向她的衣袖，那股絕望的氣息幾乎要透過幻境撲到臉上。
“躲開！”月飛的玄鐵劍鞘已撞開雅玲手腕，他自身化作一道殘影，率先踏上第一級台階。“嗡——”白玉階驟然爆發出金色光盾，如倒扣的玉碗將他罩在其中。月飛的劍勢狠狠劈在盾上，卻隻激起一圈圈漣漪，像刀砍水麵般使不上力。更駭人的是，他丹田內的靈力仿佛被無形枷鎖捆住，每運轉一分便牽扯出撕裂般的痛，經脈裡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紮刺。“該死！這台階在吸我修為！”他咬牙硬撐，劍刃上騰起赤色劍意，化作猛虎虛影撲向光盾，卻見盾麵浮現出古樸的“勇”字，光紋如潮水般湧來，“嘭”地一聲將他震得連退三步，虎口滲出的鮮血滴在白玉階上，竟瞬間化作冰晶。
“月飛！”雅玲驚呼著欲上前，卻被肖飛一把拉住。肖飛的袍袖在霧氣中劃出玄奧軌跡，指尖凝著一道銀線，順著台階邊緣的符文緩緩遊走，銀線所過之處，符文光芒竟微微黯淡。“此陣以‘三才’為根基，”他低聲道，眉心因凝神而滲出細汗，“‘天’關鎖靈力，‘地’關困身形，‘人’關擾心魔。月飛，你的劍意屬陽剛，需逆著光盾的流轉方向斬擊，如破江河堤壩——你看那光紋，是逆時針旋轉的！雅玲，用你的‘慈心咒’滲入幻象，那些枯手並非真的惡意，隻是執念所化，你看！”他指尖銀線突然收緊，第三階的戰火幻象中，一隻觸到雅玲柔光的枯手，竟真的化作藍紫色蝶影，翅膀上還沾著幻象裡的血漬，卻在振翅時化作點點熒光。
月飛猛地頓悟，玄鐵劍改劈為挑，劍勢如遊龍轉江，逆著光盾的紋路切入。“哢嚓”一聲脆響，金盾裂開蛛網般的縫隙，赤色劍意順著裂痕湧入，光盾瞬間碎成萬千光點。與此同時，雅玲雙掌合十，眉心紅點放出柔和光暈，如月光般灑在第三級台階上。那些抓向她的枯手紛紛化作光蝶，連帶著台階上的血色幻象也漸漸淡去，露出底下流轉的青色符文。肖飛看準時機，袖中飛出三枚銅錢，分彆釘在第一、第三、第七階的符文節點上，喝一聲：“天地人，三才現，開！”
九道雲階突然如鎖鏈般環環相扣，七色光暈順著銅錢軌跡瘋狂流轉，如彩虹傾瀉。階頂的霧氣轟然散開，聚成一道玉拱門，門內仙樂隱隱，瓊樓玉宇的飛簷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簷角銅鈴隨風輕響。一隻銜著玉簪的仙鶴自門內飛出，雪白的羽毛泛著金芒，繞著三人盤旋三圈，玉簪上垂下的流蘇掃過雅玲肩頭，竟留下一道微涼的光痕。
金甲仙官的臉色終於緩和些，收起玉笏時，甲葉碰撞聲也輕了許多：“算你們有點門道，雖非正統仙脈，倒也有幾分慧根。隨我來見太白仙君吧。”他轉身踏階而上，長階在他腳下自動延伸，雲霧如潮水般退開。肖飛扶著月飛站穩，瞥見他掌中的血跡已被雅玲的柔光治愈，而自己袖中的三枚銅錢正隱隱發燙，背麵的“開元通寶”四字竟泛著淡淡的金光。
“這雲階之試，”雅玲望著階頂的玉拱門，輕聲道，“考的何止是法力，更是我們臨危不亂的默契。”月飛握緊玄鐵劍，劍刃上的赤色劍意尚未完全褪去，卻已帶著幾分篤定：“不管考什麼，隻要能拿到法寶救人間，多少關我都闖。”肖飛抬頭望向雲海深處若隱若現的仙宮，袖中銅錢的溫熱透過衣料傳來，像三顆跳動的星辰。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仙界的規矩與考驗，遠比他們想象的更複雜，而那黑暗力量的陰影，早已順著靈脈，悄然爬上了這九霄雲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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