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器進度條跳至43，沈逸的手指懸在回車鍵上方，沒有按下。通風口的氣流依舊輕微，但主控室的溫度正在緩慢回升。他關閉了底層代碼界麵，將未授權協議封入隔離沙箱，僅保留監控線程運行。這不是清除的時機。
距離活動正式開場還有四十一分鐘。
他站起身，走向主投影控製台。離線服務器的散熱口仍帶著餘溫，外殼上的指示燈穩定閃爍綠光。他重新插入主電源線，接通本地終端與全息陣列的直連通道。加密認證模塊顯示：【身份令牌已綁定，輸出路徑鎖定】。
“夜鶯”的形象數據不再經過任何中轉節點。
林悅站在側台邊緣，手裡握著主持稿，指尖微微發顫。她抬頭看向沈逸，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沈逸走過去，遞給她一個耳麥。
“按流程走。”他說，“如果冷場，就講北境冰窟那次。”
林悅點頭，把耳麥戴上。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投向舞台中央。那裡，全息投影的校準光束正緩緩掃過空氣，勾勒出即將登場的角色輪廓。
倒計時啟動。
主會場燈光漸暗，觀眾席的喧嘩聲隨之低落。大屏上浮現出“蒼穹之夜”主題ogo，伴隨低沉的背景音緩緩展開。讚助商代表終於落座主席台，目光落在前方的數據麵板上，手指輕點屏幕，調出實時心跳監測圖。
沈逸站在控製台後，手指滑過終端界麵，啟動“碎片收集兌換”生成的“反向追蹤掩碼”。一串低頻噪聲信號被注入現場無線網絡，偽裝成常規設備乾擾，掩蓋“夜鶯”數據流的真實頻段。任何試圖截取投影幀的外部設備，接收到的都將是混亂的噪點。
舞台中央，光影彙聚。
長發飄動，法袍輕揚，“夜鶯”從虛空中緩步走出。她的麵容冷豔，眼神沉靜，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動作流暢，毫無延遲。觀眾席前排有人舉起手機，鏡頭對準舞台，卻在畫麵中捕捉到一抹轉瞬即逝的微光——那是在她抬手時，眼角折射出的一道奇異輝芒，像是數據流在現實邊緣的短暫溢出。
沒人看清，但有人錄了下來。
林悅走上主舞台，聲音透過音響傳遍全場：“接下來，是我們的互動環節！大家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向‘夜鶯’和戰隊成員提問！”
台下舉起一片手臂。一名觀眾大聲問：“‘夜鶯’真的存在嗎？還是隻是ai生成的形象？”
氣氛一滯。
沈逸立刻通過耳麥提示：“北境冰窟，第三波守屍戰。”
林悅反應過來，微笑道：“說到存在……我記得有一次，我們在北境冰窟打守屍戰，打到最後一波boss時，全隊隻剩‘夜鶯’一個人站著。她一個人扛了整整四十七秒，直到我們複活趕過來。那一刻，沒人覺得她是虛擬的。她就在那裡，擋在我們所有人前麵。”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但真摯動人。台下有人開始鼓掌，接著是更多人。一名粉絲高高舉起手繪海報，畫麵上“夜鶯”與“靈音”並肩而立，背後寫著一行字：“我們相信她。”
沈逸看著屏幕上的聲紋波動曲線，確認情緒共鳴峰值已形成。他關閉“策略模擬空間”的待機界麵，轉而調出讚助商代表的心率監測數據。對方的心跳在“夜鶯”登場時上升了18，此刻在互動環節又提升了12。數值雖不如上次中斷時劇烈，但持續穩定，說明品牌曝光正在有效積累。
他主動走出控製室，走向主席台。
讚助商代表仍在查看平板，眉頭微皺，似乎在權衡什麼。沈逸在他身旁停下，沒有說話，隻是將一串可視化圖表投射到對方屏幕。圖表顯示：自“夜鶯”登場後，全場五百名觀眾中有417人心率同步上升，情緒峰值持續4.2秒，與關鍵團戰的心理閾值高度吻合。
“這不是表演。”沈逸說，“是集體記憶的生成。”
讚助商抬眼看他，沉默兩秒，嘴角終於揚起。他在簽名板上寫下“期待下一次合作”，並在“下一次”三字下劃了雙線。
舞台進入最後倒計時。
“夜鶯”再次登台，準備謝幕。沈逸卻在終端上看到一行提示：【形象渲染層異常，波動值0.7】。雖未影響畫麵，但隱藏協議的殘餘信號仍在輕微震蕩。
他立刻切斷渲染層的外部接口，僅保留基礎動作模型。夜鶯的謝幕動作被簡化，但更加穩定。與此同時，他通過對講指令林悅：“帶所有人上台。”
林悅反應極快，立刻招呼隊員。七名成員陸續登台，圍在“夜鶯”身後，集體鞠躬致謝。觀眾席爆發出熱烈掌聲，閃光燈連成一片。團隊形象覆蓋了個人焦點，成功轉移了潛在風險。
主控台的日誌界麵自動刷新，記錄下一條未授權訪問嘗試。ip歸屬地顯示為“匿名中繼”，標記為【待溯源】。訪問持續時間0.3秒，未突破防火牆，但觸發了底層警報。
閉幕燈光熄滅的瞬間，沈逸站在控製台前，手指按在電源切換鈕上。他沒有立刻關閉係統，而是讓離線服務器繼續運行三分鐘，確保所有緩存數據徹底清除。
林悅走過來，摘下耳麥，輕聲問：“結束了？”
沈逸看著屏幕上最後一幀靜止畫麵——“夜鶯”轉身離去的背影，在光影交錯中顯得格外孤高。
“結束了。”
他按下電源鈕，主控台陷入黑暗。
通風係統停止運轉，室內溫度驟降。沈逸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鏡片，再戴上時，目光已落在終端角落的一行小字上。
那是一條係統自動生成的記錄：
【上次微笑動作觸發協議殘留，已隔離。下次將自動啟用混淆協議。】
他沒有刪除這條日誌。
林悅拿起背包，回頭看了他一眼：“明天……還要排練嗎？”
沈逸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道指令，將“冷備份協議”的權限鎖死在單人模式。
“排練。”他說，“但不是明天。”
他站起身，關掉最後一盞燈。
主控室陷入徹底黑暗。
走廊儘頭，一扇防火門自動開啟，冷風湧入。沈逸的身影消失在通道轉角。
控製台的備用電源指示燈忽然閃了一下。
屏幕亮起十分之一秒，映出一行未被錄入日誌的文字：
她轉身時，影子裡有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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