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的手指還懸在半空,終端屏幕上的【重啟待命】四個字不斷閃爍,藍光映在他臉上,像一層薄霜。風停了,高台邊緣的碎石不再滾動,整個空間陷入一種詭異的靜止。他緩緩收回手,指尖微微發顫。
“係統。”他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被空氣吞沒,“列出兩種重啟的全部後果。”
全息界麵瞬間展開,兩道數據流從終端升起,分彆呈現黑白雙色。左側畫麵顯示:所有異常數據清零,維度通道閉合,戰隊成員脫離係統連接,回歸正常生活。右側則是另一番景象——能力保留,但現實城市邊緣開始出現像素化區域,建築、街道、人群如信號不良的畫麵般扭曲、崩解。
張昊盯著那畫麵,喉結動了動:“這等於把現實也拖進遊戲裡。”
王哲握緊武器,沒說話。他知道,無論哪種選擇,都不是贏。
沈逸閉上眼,呼吸變得極輕。耳邊仿佛又響起林悅哼過的那段旋律,不成調,卻莫名安定。他睜開眼,正要開口,一道黑影猛然衝破煙霧殘跡,直撲終端所在位置。
是陳宇。
他手中握著一枚泛著暗紅光澤的密鑰,狠狠插入終端接口。屏幕驟然變紅,原本清晰的選項被強行覆蓋,一行新指令浮現:【無限維度鎖定——啟動中】。
“你們談犧牲?”陳宇冷笑,手指在界麵上快速滑動,“我隻信永恒的戰鬥。這個世界,本就該沒有終點。”
能量場劇烈震蕩,六根符文柱再次升起,方向錯亂,頂部凝聚出不穩定的光束,隨時可能爆發。沈逸猛地撲上前,試圖切斷權限鏈接,卻發現自己的認證已被多重加密封鎖,碎片權限無法穿透。
“不行……常規手段進不去。”他咬牙。
陳宇抬頭看他,眼神裡帶著嘲諷:“你以為你是創造者?你隻是僥幸通過測試的幸存者。”
沈逸沒反駁。他忽然轉頭看向林悅,目光一閃。
“你還記得那段旋律嗎?”他問。
林悅一怔。
下一秒,她明白了。
她閉上眼,輕輕哼起那首小時候聽過的小調。音符不成規律,節奏斷續,像是隨意撥弄琴鍵時的聲響。可當最後一個音落下,終端竟輕微震動了一下,紅色警告框閃出裂紋。
陳宇臉色一變,急忙操作密鑰加固控製,但係統已出現延遲響應。那旋律雖簡單,卻正是之前通過“非模式化行為”驗證的關鍵信號,此刻再度引發共振,乾擾了他的入侵進程。
“彆浪費時間!”張昊怒吼,和王哲一起衝向陳宇,卻被突然擴散的能量波震退數步。
沈逸死死盯著終端,倒計時浮現:【係統核心錨定失敗,重啟協議將在十秒後終止。若無活體意識綁定,程序將永久凍結。】
“讓我來。”他伸手就要按下確認鍵。
林悅卻一把推開他。
她站到終端正前方,背對著所有人,掌心貼上那層仍在跳動藍光的麵板。
“你說過,”她回頭笑了笑,眼角有光,“遊戲的意義是讓人快樂,不是嗎?”
話音未落,她已低聲念出綁定指令。
刹那間,她的身體泛起細密的數據流光,由腳底向上蔓延,皮膚逐漸透明,能看到內部流動的代碼脈絡。她的身影開始虛化,像被風吹散的霧氣,卻又在空中留下淡淡的輪廓。
天空裂痕迅速閉合,符文柱一根接一根沉入地麵,能量場歸於平靜。終端重新亮起穩定的藍光,【係統重啟——執行中】的字樣緩緩浮現。
陳宇還在掙紮輸入指令,可密鑰突然炸裂,碎片飛濺。他整個人被一股無形力量掀翻在地,抽搐兩下,昏死過去。
張昊和王哲衝上來扶住他,卻發現已經沒有反抗的必要。他的裝置熄滅,手臂軟垂,再也不是那個掌控軍團的指揮者。
沈逸站在原地,看著林悅最後的身影。
她的臉還在,但已不再是實體。她望著他,嘴唇微動。
“彆忘了……我們是隊友。”
聲音落下,她的形體徹底消散,融入終端最後一道上升的光柱。係統界麵完全點亮,所有功能恢複,但主控權限的標識旁,多了一個新的名字:【核心綁定者——】。
風重新吹起,卷走最後一縷塵埃。高台恢複寂靜,隻有終端發出輕微的運行聲。
沈逸慢慢蹲下,手指撫過冰冷的地麵。那裡曾站著一個人,笑著說了句話,然後消失了。
張昊走過來,站到他身邊,沒說話。王哲也靠了過來,兩人並肩而立,麵向遠方。
沈逸抬起頭,望向天空。裂痕已不見,雲層平穩移動,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他知道,有些東西永遠改變了。
他抬起手,終端自動彈出通訊界麵。他點開個人日誌,輸入一行字:
“今天,我們贏了。”
手指停在發送鍵上,遲遲沒有按下。
遠處,一片落葉飄過他的視線,打著旋,落在終端邊緣,蓋住了那個未發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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