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中繼站的待機功率仍在緩慢上升，主控台上的七道波紋已經爬升到臨界值的百分之八十六。沈逸的手指懸在操作屏上方，沒有按下任何指令，隻是盯著那組即將觸頂的數據流。
林悅低聲說：“他們還在等。”
“不是等。”沈逸糾正，“是在確認我們有沒有察覺。”
張遠靠在穩定器旁，指尖輕敲設備外殼，發出規律的輕響。他已經維持同步率超過四十分鐘，臉色略顯發白，但眼神依舊清醒。“如果他們真要啟動，不會拖到現在。這十分鐘的增幅太慢，不像實戰準備，倒像是……誘餌。”
“就是誘餌。”沈逸調出戰術推演界麵，手指一劃，將七大電競中心的坐標重新排列。係統自動生成三十七種可能的信號注入順序，他逐個排除，最終鎖定其中一條路徑——所有節點必須在同一秒內接收到完整頻段，誤差超過0.08秒即判定失敗。
“他們的裝置依賴絕對同步。”他說，“所以我們不能按常理出牌。”
林悅看著屏幕上的時間軸，忽然意識到什麼：“你是想用遊戲裡的事來當行動信號？”
沈逸點頭，打開賽事數據庫。一場全球直播的巔峰對決將在十二小時後開啟第一回合，參賽隊伍來自七個不同賽區，恰好對應七大電競中心所在地。官方預告片顯示，開場動畫結束的瞬間會有一次全息光效爆發，持續時間為零點三秒，全球觀眾同步可見。
“不用通信，不用密語。”他指著數據流中的幀率標記，“我們把乾擾程序綁定在直播流的最後一幀畫麵上。所有預備小組隻需接入公共頻道，一旦識彆到畫麵切換，立即激活阻斷模塊。”
“可直播有延遲。”林悅皺眉，“不同地區緩衝時間不一樣，差個一兩秒很正常。”
“但我們不依賴平台推送。”沈逸調出一段代碼，“我讓每個終端直接抓取原始信號源的幀變化，跳過所有中轉服務器。誤差能壓到0.1秒以內。”
張遠走近幾步，看著那串不斷滾動的參數：“萬一有人沒接到信號呢？比如網絡中斷，或者設備故障。”
“那就允許單點自主決策。”沈逸啟動策略模擬空間，意識沉入虛擬戰場。係統開始推演各種突發狀況：一個節點失聯、兩個節點延遲、誤判啟動信號……每一次失敗都生成應對模板，最終整合成一套分級響應機製。
“每個小組都有預設程序。”他退出模擬，聲音平穩，“隻要檢測到本地信號異常增強，哪怕沒收到外部觸發，也能自動執行乾擾。這不是集體行動，是七次獨立但同步的反擊。”
林悅沉默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終端邊緣：“可這畢竟是遊戲裡的比賽。我們拿它當生死關頭的計時器，是不是……太冒險了？”
房間裡安靜下來。
沈逸沒有立刻回答。他調出三個月前的任務日誌，翻到那一晚虛假任務發布的記錄。當時反對勢力偽裝成官方公告，誘導玩家前往廢棄地圖采集數據碎片，而真正目的，是測試量子感應網對高密度生物信號的捕捉能力。
“他們第一次動手，也是選在一場排位賽的中場休息。”他說，“因為那時候全服在線人數最高，信號最穩。”
他又打開另一份檔案，是兩周前某場職業聯賽的回放。比賽剛結束三分鐘，第七號電競中心的能量讀數出現短暫共振，持續時間正好與音頻解碼出的“校準完成”吻合。
“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把現實和遊戲分開。”沈逸的目光落在林悅臉上，“他們用比賽做掩護，用玩家當探針，甚至用觀眾的注意力當屏障。現在我們要做的，不過是把這條路走回去。”
林悅抿了抿唇，終於點頭：“我這就去更新終端協議，加入幀識彆模塊。”
“彆用常規通道。”沈逸遞過一枚加密存儲卡，“走離線傳輸，插入手環後再格式化載體。反追蹤協議我已經寫好了，啟動後會自動清除訪問痕跡。”
她接過卡片，轉身走向調試區。張遠則重新檢查穩定器的輸出端口，確認遠程指令推送鏈路依然暢通。接口指示燈由黃轉綠，同步率穩定在百分之七十三。
“還能撐兩輪以上。”他說，“隻要你彆一口氣發太多指令。”
沈逸嗯了一聲，回到主控台前。全息地圖緩緩旋轉，七大電競中心被標為藍點，圍繞南城樞紐呈放射狀分布。他將新方案錄入戰術模板，命名為“同步阻斷行動”，並設置權限鎖。
隻有三個賬號可以查看完整流程。
“現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說。
林悅完成了最後一項係統校驗，抬頭看向他：“計劃定了，可我們怎麼保證他們一定會選這場比賽？萬一他們改時間呢？”
“他們會選。”沈逸調出中繼站的能耗曲線，“過去六小時裡，每間隔四十五分鐘就有一次短時功率波動，像是係統自檢。這種節奏，是在為大規模信號發射做準備。而下一次峰值，正好落在比賽開場前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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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大時間軸，兩條曲線並列呈現：一條是中繼站的待機功率增長趨勢，另一條是賽事直播的技術預熱流程。兩者交彙於同一時刻。
“他們需要穩定的信道輸出。”他說，“而全球直播提供的公共信號環境，是最理想的掩護。他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張遠靠在設備邊，輕輕呼出一口氣：“所以真正的戰鬥，不在地下基地，也不在服務器機房。”
“在每一個正在登錄遊戲的玩家身邊。”沈逸接上他的話。
林悅看著地圖上靜靜閃爍的藍點，忽然問：“如果我們成功了，那個被俘的隊員……還有機會救回來嗎？”
沈逸的手指停在確認鍵上方。
“先阻止他們啟動。”他說，“然後我們再去找人。”
他按下執行按鈕，係統提示音響起：“全球同步作戰協議已部署，等待觸發信號。”
屏幕上，七道藍光同時亮起，分彆覆蓋七大電競中心的位置。數據流恢複正常波動，未見異常增幅。但沈逸注意到，南城中繼站的待機功率在達到百分之九十四後，突然回落至百分之八十九，像是有意隱藏真實狀態。
他沒有說話，隻是將這一段變化單獨截取，標記為高危預警。
林悅站在操作台旁，手搭在啟動鍵上，隨時準備響應指令。張遠依舊守在穩定器旁邊，目光時不時掃過同步率讀數。空氣裡沒有緊張的喘息，也沒有低沉的歎息，隻有設備運行時細微的電流聲。
沈逸盯著那七道藍光，忽然開口：“通知各預備小組，進入靜默待命狀態。”
林悅敲下確認鍵。
幾秒鐘後，係統反饋所有終端已接收命令，無外泄痕跡。
她抬起頭，正要說話。
主控台右下角的監測窗口突然跳出一條新數據——第七號電競中心的本地網絡延遲，在過去三十秒內下降了百分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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