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的光破窗而入時,安權猛的從床上彈坐起來。晨光如同破碎的琉璃,斜斜切過斑駁的土牆,把床頭的鐵皮水杯映得發亮。幾隻早起的麻雀在窗欞外啁啾,草葉上的露水正順著木窗框往下淌。
他做噩夢了。
安權的右手無意識地攥緊被單,粗布麵料在掌心擰出褶皺。
他夢到,一群蒙麵的歹徒衝進了農場,將他五花大綁,在他的眼前射殺他的同伴。
好在這不是真的。
晨風裹挾著牲畜棚的乾草氣息湧進鼻腔,遠處傳來母雞下蛋的咯咯聲。他赤腳踩上冰涼的水泥地,腳趾縫裡還沾著昨日田間帶來的紅土。
陸驍還在睡。昨晚開車確實有些累,讓這個每天都早起的漢子也賴起了床。
萊納給鎖在地下室的刀疤臉送了早飯——半個吃剩的饃饃。刀疤臉蜷縮在牆角,手腕上的麻繩已經勒進皮肉,但看到食物時渾濁的眼球驟然發亮。即使是這樣,也讓餓了一整天的刀疤臉感激涕零。
“喂給他不如拿去喂雞。”安權調侃道,“雞還能下蛋,他能乾什麼?”
萊納笑道:“總不能把他餓死吧?以後還有用呢。”
安權想到了電視劇裡各種酷刑,但這個想法很快就煙消雲散。他們現在可沒有什麼閒工夫去折磨他。
安權泡了一壺茶,瞥見了萊納腰間的對講機,便問道:“哨卡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萊納搖搖頭:“沒有,餘哲他們說連隻感染者都沒看見。我也很奇怪,難道阿爾法他們就這樣不管他的手下了?”
安權想起來昨天逃跑的那兩個死囚。
安權呷了一口茶,抬頭道:“會不會是他們壓根就沒報信。”
萊納愣了一下,把手中的麵包放回盤子裡,“為什麼這麼想?”
安權突然倒抽冷氣,被燙到的舌尖火辣辣地疼。他手忙腳亂放下茶杯,瓷底磕在木桌上“咚”地一響,一會兒才說道:“他們跑的時候沒開車,要是走路回去的話恐怕一天時間不夠,而且路上要是遭遇了什麼感染者的,恐怕就屍骨無存了。”
萊納點點頭,又拿起麵包咬了一口:“但我們還是不能放鬆警惕,對嗎?陸驍昨天說你們遇到了另一批幸存者,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是善是惡呢。”
安權也拿起一塊麵包,咬下一口:“沒錯。所以我決定今天再去一趟小鎮,看看能不能打探點消息。”
萊納愣住了,問道:“陸驍知道嗎?”
“他還在睡。”安權淡淡地說道,言外之意就是陸驍還不知道。
萊納堅決搖頭,瓷勺“當啷”撞在碗沿:“太危險了,你一個人去要是出了什麼事該怎麼辦?”
安權想了一會兒,道:“我帶個人走就行了。”
萊納皺著眉:“你要帶誰去?”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廚房正在洗碗公孫琴心。水珠從她挽起的袖口滴落,在圍裙上暈開深色痕跡。
安權險些笑噴,道:“肯定不會帶她冒險。我和慕皓一起去。這家夥沉默寡言,身手倒是不錯,我和他一起去肯定沒問題。”
萊納沉默許久,才道:“到時候陸驍問我你去哪了,我怎麼回答?”
安權眼珠子一轉,笑道:“你就說不知道。放心吧,肯定不會拖累你的。”
吃完早飯,安權便找到了正在田壟裡散步的慕皓。聽到安權要去做什麼,慕皓也沒有推辭,隻是簡潔地回答了一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