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裡的喪屍果然不多了，安權一路下來幾乎是暢行無阻。他看著後視鏡裡幾隻還跟著自己的喪屍，不耐煩地罵了一句。
午後的陽光將柏油路麵烤得發燙，車胎碾過時帶起細小的瀝青碎屑。那幾隻缺胳膊少腿的喪屍仍在車後蹣跚追趕，腐爛的軀體在烈日下滲出暗藍的膿液。
離教堂隻有十幾米左右的距離了，但前麵全是車子，安權沒法再開近了。
廢棄的車輛像玩具般胡亂堆砌在街道中央，一輛校車斜橫在路中央，車門大敞，裡麵散落著乾涸的血跡和小書包。安權猛打方向盤，輪胎擦著消防栓堪堪停住，激起一片飛揚的塵土。
他剛想開門下去，就有兩隻感染者堵在了他的車門口，張牙舞爪著想將安權吞下去。這兩隻穿著超市製服的喪屍突然撲到車門上，腐爛的臉緊貼著玻璃，灰白的眼珠瘋狂轉動。它們殘缺的牙齒在車玻璃上刮擦出刺耳聲響，黑紫色的指甲在門把手上留下道道黏液。
安權拔出手槍，金屬的冰冷觸感讓安權定了定神。他快速搖下車窗，硝煙味瞬間混著腐臭湧入車內。兩聲槍響驚起了教堂尖頂上的鴿群，喪屍的頭顱像熟透的西瓜般爆開，暗藍色的汙血濺在車門上。
隨後，他推開車門，一腳踩進藍色的汙血中。皮鞋陷入黏稠的血漿，發出令人不適的咕嚕聲。安權皺了皺鼻子，強忍著惡心跨過橫陳的屍體。陽光直射在血泊上，折射出詭異的藍紫色反光。
但安權沒有時間停留，趕緊向教堂跑去。他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哥特式教堂的橡木大門緊閉，青銅門環上落滿灰塵。安權伸手推了推，厚重的門紋絲不動，隻有幾縷陽光從彩繪玻璃透進來，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
大門關著，那豈不是說明謝華沒到？但轉念一想，也有可能是謝華進去後關上了門。
安權的手停在門把上，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一隻知了突然在附近的梧桐樹上嘶鳴起來，刺耳的聲波在寂靜中格外突兀。
大門關著，那豈不是說明謝華沒到？但轉念一想，也有可能是謝華進去後關上了門。安權安慰著自己，又看向了旁邊的石牆。
斑駁的石牆爬滿常春藤，安權抓住藤蔓向上攀爬，驚起一窩蜘蛛。他的靴子蹬在牆麵上，蹭下一片片剝落的灰泥。翻越牆頭的瞬間，他的襯衫被鐵藝欄杆勾破，讓他心疼了一會兒。
教堂裡很乾淨，似乎沒有感染者。安權回憶著感染擴散的日子，那天是周幾，安權已經不記得了，但應該不是周日。
庭院裡的石板路縫隙中鑽出倔強的野草，噴水池早已乾涸，但大理石的聖母像依然慈悲地微笑著。
教堂進門的水池假山依舊生機勃勃，但裡麵的魚不知道去哪了，人工溪流早已斷流，隻有荷葉還在賣力地展示著身姿。
安權抬頭望向教堂主樓頂端的十字架，一股難以言說的心情湧上心頭。鍍金的十字架在烈日下閃耀，刺得他眯起眼睛。有那麼一瞬間，他仿佛聽見了遙遠的鐘聲，但仔細聽去，隻有熱風吹動樹葉的沙沙響。
他從來不相信有神。但他現在無比希望有神存在，希望有神能夠來拯救這個破損的世界。
安權搖搖頭，邁步走進了主樓。
彩繪玻璃將陽光過濾成詭異的紅色，照在安權臉上像未乾的血跡。他的腳步聲在拱頂下回蕩，驚醒了棲息在管風琴上的蝙蝠群。
爬了許久樓梯，安權才登到了頂樓。然而他並沒有發現謝華的影子，這讓本就焦慮的安權更加焦慮。他大聲呼喊著謝華，將頂樓的每個角落都翻找了一遍。
螺旋樓梯的鑄鐵欄杆燙得嚇人。安權喘著粗氣推開鐘樓的小門，驚飛了一群鴿子。羽毛和灰塵在光束中飛舞，他翻遍了每個角落，連積滿灰塵的懺悔室都沒放過。
但還是沒有謝華的身影。
他憤恨地一拳打在牆上，心中滿是後悔。牆麵傳來沉悶的回響，指關節立刻滲出血絲。汗水順著他的下巴滴在聖壇布上，暈開深色的圓點。
“就不該帶那家夥……凱爾，你這是在害他呀……”
這時，後院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碰掉在地上。
安權警覺地拔出手槍，慢慢地向後院摸去，剛要出門查看，門就被打開了，謝華正好進來。
“謝天謝地。”安權喜出望外，“你怎麼這麼慢，嚇我一跳，我擔心死你了！”
安權一把抓住謝華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少年齜牙咧嘴。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急忙鬆開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汗。
謝華指向來時的路，“那邊有隻很大的喪屍，把路擋住了，我迫不得已才繞路的。”
“很大……的喪屍？”安權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有多大？”
謝華比劃了一下：“大概有兩米多，簡直像一個巨人。”
“……”安權用手托住下巴沉思著，許久後才說道，“先不管它了，我們趕緊走，動作要快，一會兒要是火大了，我們可能都走不掉。”
“火？”謝華疑惑地看著安權。
“一會兒和你解釋。”安權說完，拉著謝華便走。
兩人離開教堂上車，迅速往鎮中心的警察局趕去。
警察局規模不大，但設施十分齊全。安權很快在裡麵找到了許多小口徑的手槍。
碎裂的防彈玻璃後，槍櫃像被洗劫過的糖果店。安權踹開變形的櫃門，黃銅彈殼在腳下滾動。他的影子被太陽拉得很長，在貼滿通緝令的牆上扭曲變形。
“被人捷足先登了。可惜，隻有這些東西了。”安權搖搖頭，但還是將眼前的這些手槍收拾好放進了車子的後備箱。
“謝華，你去把那些車子的油箱撬開，我們順便帶點燃料回去，以備後患。”安權說著，向謝華展示了怎麼撬開汽車的前蓋。
謝華點點頭，兩人迅速將附近的幾輛車子裡的燃油全都裝進了後備箱的空油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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