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塊厚重而無邊無際的黑絲絨幕布,密不透風地將整個被遺棄的世界籠罩在其中。引擎的低沉咆哮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蕩,仰望u8那龐大的身軀和緊隨其後、傷痕累累的越野車,如同兩隻在末日廢墟中艱難跋涉的鋼鐵巨獸,疲憊卻堅定地在廢棄的城市主乾道上疾馳。車頭兩道雪亮的光柱,像是兩把鋒利的巨劍,奮力撕開前方粘稠如墨的黑暗,堪堪照亮一小片布滿了碎石瓦礫、鏽蝕金屬和不知名廢棄物的路麵。然而,在這光柱所能觸及的範圍之外,依舊是無邊無際、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潛藏著無數擇人而噬的未知與恐怖。風聲從破損的建築間呼嘯而過,帶著腐朽與塵埃的氣息,卷起地上的紙屑和塑料袋,發出“沙沙”的聲響,更添幾分詭異。
車廂內的氣氛,壓抑得幾乎讓人窒息,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不久前在那個廢棄物流園倉庫門口所經曆的那場短暫而詭異的“物資交換”,像一塊冰冷而沉重的巨石,死死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他們成功地用一些基礎的抗生素和止痛藥品,從那幾個身份不明的陌生人手中換取了當前最為急需的食物和飲用水,並且暫時擺脫了那個充滿未知變數和潛在危險的是非之地。然而,倉庫深處那個被致命病毒感染的年輕人臨死前那聲撕心裂肺、充滿絕望與不甘的嘶吼,以及另外兩個幸存者——一個麻木的中年男人和一個眼神空洞的年輕女人——未卜的命運,都給這次本該慶幸的“收獲”蒙上了一層濃重得化不開的陰影。那嘶吼聲,似乎依然在耳邊回響,提醒著他們這個世界的殘酷與無情。
陳默雙手緊緊地握著冰冷的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專注地盯著前方被車燈照亮的一小塊區域,同時不時通過後視鏡警惕地掃視著車輛後方以及兩側的黑暗角落,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的動靜。他的側臉在儀表盤散發的微弱光線下,顯得棱角分明,線條剛硬,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沒有說一句話。他知道身旁的沐璿想問什麼,也清楚她內心深處那份善良與不忍正在經曆著怎樣的掙紮與煎熬。但他又能說什麼呢?安慰?保證?在這個弱肉強食、冷酷無情的末世裡,他們這支臨時拚湊起來的小隊連自保都異常艱難,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又哪裡有餘力去發善心,去拯救每一個遇到的落難者?更何況,對方的情況完全不明朗,那兩個人是敵是友,是否也潛藏著危險,都未可知。貿然介入,很可能將自己和整個團隊都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他不是生性冷血,隻是在經曆了太多次血的教訓後,被迫變得更加現實、更加謹慎,將團隊的生存放在了首位。每一次抉擇,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沐璿靜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雙手緊緊地抱著那個用粗布縫製的、裝著交換來的物資的布袋,仿佛那是最後的救命稻草。她的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有些蒼白,手背上甚至能看到微微凸起的青筋。她幾次微微側過頭,目光複雜地看向駕駛座上沉默不語的陳默,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最終,她隻是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帶著些許無奈和失落的輕歎,將目光無力地轉向了窗外。車窗外,那些在黑暗中飛速倒退的景象——扭曲變形的鋼筋混凝土結構、被燒得隻剩下焦黑骨架的廢棄車輛、在夜風中孤獨搖曳的破敗廣告牌——都像是一幅幅生動而殘酷的末日畫卷,無聲地訴說著這個曾經繁華的世界如今的悲涼與荒蕪。偶爾,她會看到一些建築物牆壁上用白色油漆草草塗抹的“救命”、“這裡有活人”之類的字樣,但更多的是觸目驚心的暗紅色血跡和彈孔。
後方那輛同樣飽經風霜的越野車裡,氣氛也一般無二的凝重。盧遠大叔疲憊地靠在後座上,他努力調整著呼吸,試圖減輕胸前傷口傳來的陣陣刺痛。儘管出發前已經重新處理和包紮過,但一路的顛簸還是讓傷口有些受罪,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得像一張薄紙,額頭上滲著細密的冷汗。他閉著眼睛,像是在竭力休息,但那緊緊鎖著的眉頭,以及時不時因為疼痛而抽搐的嘴角,卻清晰地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安與身體的苦楚。方靜醫生坐在駕駛位上,她不像陳默那樣需要時刻保持高度警惕,但也絲毫不敢放鬆。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注視著窗外一閃而過的廢墟輪廓,眼神複雜而深邃。作為一名曾經在和平年代救死扶傷的醫生,她見慣了生死離彆,但末世的這種大規模的、毫無尊嚴的死亡,以及在生存邊緣線上掙紮的人性,依舊讓她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難以言喻的悲哀。剛才在倉庫裡,那個被感染的年輕人痛苦的模樣,讓她想起了曾經在醫院裡搶救過的無數病人。如果能早一點得到有效的抗病毒藥物和專業的醫療救治,或許……但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晚了,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是最沒有意義的詞彙。她隻能將這份沉重壓在心底,專注於眼前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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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從來都談不上一帆風順,尤其是在這樣的夜晚。雖然他們出發前已經仔細研究過地圖,儘量選擇了相對偏僻、遠離市中心,並且是他們過去幾天偵查過的、相對熟悉的路線,但夜晚的城市廢墟,就如同一個巨大的、布滿了陷阱的迷宮,總是充滿了各種無法預料的危險。偶爾,會有幾隻被車輛引擎的轟鳴聲和燈光吸引過來的普通感染者,它們衣衫襤褸,肢體扭曲,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地從道路兩旁黑暗的巷道或建築物陰影裡衝出來,發出嗬嗬的低吼,伸出乾枯的、沾滿汙血的手,試圖攔截車輛。陳默憑借著他那在無數次生死逃亡中磨練出來的嫻熟車技和冷靜判斷,或猛踩油門,用u8堅固的保險杠將它們狠狠撞飛出去,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或在千鈞一發之際,靈活地打方向盤,險之又險地從它們腐爛的指尖旁擦身而過。每一次遭遇,都讓車內的人心跳加速。方靜駕駛的越野車緊緊跟在後麵,她雖然不像陳默那樣經驗豐富,但也憑借著一股沉穩和果敢,有驚無險地避開了一次又一次的險情。
最危險的一次遭遇,發生在他們經過一個廢棄的地下通道入口附近時。那是一個曾經繁忙的交通樞紐,如今卻隻剩下黑洞洞的入口,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潮濕黴味。就在他們的車輛即將通過時,幾隻潛行者,如同從地獄深處竄出的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從黑暗的通道口深處猛撲而出。它們的速度快得驚人,遠超普通感染者,動作敏捷而致命,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就跨越了數十米的距離,撲到了仰望u8的車前。它們的身形瘦長,四肢著地,擁有鋒利的爪子和令人膽寒的獠牙,眼中閃爍著嗜血的紅光。幸虧陳默的反應速度快如閃電,他幾乎是本能地猛打方向盤,車輪在布滿砂石的路麵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車身一個驚險的甩尾,堪堪避開了正麵撞擊。與此同時,坐在副駕駛的沐璿也展現出了驚人的應變能力,她手中的電磁槍在第一時間發出了低沉的嗡鳴,一顆旋轉的小鋼珠精準地射出,瞬間擊穿了衝在最前麵的兩隻潛行者的頭顱,它們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嘯,身體抽搐著倒在地上,散發出焦臭的氣味。即便如此,還是有一隻潛行者的利爪劃過了u8的車身側麵,留下了幾道深深的抓痕,發出的尖銳摩擦聲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後背瞬間被驚出的冷汗浸濕。如果不是這輛車經過特殊加固,後果不堪設想。
經過了將近兩個小時令人神經高度緊繃的顛簸和緊張行駛,每一分鐘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當遠處地平線上,碧水灣度假村那片熟悉的低矮建築輪廓線,以及他們選定的作為臨時據點的那棟三層彆墅二樓窗戶透出的、在黑暗中如同燈塔般指引方向的微弱黃色燈光那是他們離開前為了方便夜間返回而特意留下的一盞應急ed燈)終於出現在視野中時,兩輛車上的四個人幾乎在同一時刻,不約而同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口氣息中,飽含著疲憊、緊張後的鬆弛,以及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終於……安全回來了。這個念頭在每個人的腦海中浮現。
兩輛車並沒有直接大搖大擺地開到彆墅的門口,而是按照他們之前多次演練和早已形成的習慣,小心翼翼地先將車停在了距離彆墅大約兩百米外一個用茂密的灌木叢、幾塊巨大的帆布和幾輛廢棄車輛精心偽裝過的隱蔽停車點。這個停車點是盧遠大叔憑借他多年的經驗找到並布置的,從外麵很難發現端倪。陳默熄滅了引擎,車廂內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眾人略顯粗重的呼吸聲。他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和沐璿一起,拿起望遠鏡,仔細地、一寸一寸地觀察著彆墅及其周圍的動靜,確認沒有潛伏的危險。夜風吹過,樹影搖晃,一切顯得異常平靜。
夜色下的彆墅區靜悄悄的,隻有幾聲不知名的蟲鳴從草叢深處傳來,以及遠處湖麵方向隱約傳來的微弱風聲。月光被厚厚的雲層遮蔽,隻有稀疏的星光努力地灑下一點點清冷的光輝。從表麵上看,似乎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異常的跡象。
“應該沒什麼問題。走吧,回去。”陳默壓低聲音說道,率先推開了厚重的車門,一股冰涼的夜風立刻灌了進來。
四人依次下了車,各自從車上取下自己的背包——裡麵裝著他們所有的家當和武器。他們整理了一下裝備,確認武器都處於隨時可以擊發的狀態,然後借著微弱的月光和星光,以及對這片區域的熟悉,如同四道悄無聲息地融入濃重黑暗的影子,快速而謹慎地朝著彆墅的方向潛行移動。他們的腳步很輕,儘量避免發出任何不必要的聲響,每個人的神經都依然緊繃著。
用那把特製的、沉甸甸的鑰匙打開了被他們從內部用鋼板和木條反複加固過的厚重橡木門,一股混合著些許灰塵、淡淡消毒水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食物餘味的熟悉空氣撲麵而來。這種味道雖然算不上清新宜人,但比起外麵空氣中時刻彌漫著的腐臭、血腥和硝煙味,這裡無疑是一個能讓人暫時放下戒備、感到安心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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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是……平安回來了……”盧遠大叔一進門,就將沉重的背包扔在地上,整個人像散了架似的,重重地靠坐在客廳那張還算柔軟的沙發上,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聲音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疲憊。這一路的顛簸和精神高度緊張,讓他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額頭上再次冒出了冷汗。
方靜醫生見狀,立刻放下自己的東西,快步上前,從隨身的醫療包裡拿出急救用品,開始仔細檢查盧遠大叔胸前的傷口情況。“還好,傷口邊緣沒有明顯的紅腫和化膿,隻是因為顛簸,有少量滲血。盧遠大叔,您先好好休息,儘量不要亂動,我給您換一下藥。”她一邊柔聲說著,一邊熟練地解開染血的紗布,用酒精棉球小心翼翼地清潔傷口周圍的皮膚,然後為他重新塗上藥膏,更換了乾淨的紗布。她的動作輕柔而專業,讓盧遠大叔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
沐璿則默默地將從倉庫交換來的那幾袋食物和瓶裝水拿出來,小心地放在客廳中央那張落了些灰塵的玻璃茶幾上。“數量雖然不多,但至少能讓我們多支撐幾天。”她看著那幾罐標簽已經有些模糊的牛肉罐頭、幾包壓縮餅乾和幾瓶看起來還算乾淨的純淨水,臉上並沒有太多收獲的喜悅,反而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和複雜。這些食物,是用另一個可能已經死去的幸存者的“遺物”換來的,這讓她心裡感覺很不是滋味,仿佛手中捧著的不是食物,而是沉甸甸的道德枷鎖。
陳默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立刻休息,他保持著一貫的警惕。他先是仔細地、逐一檢查了一遍彆墅一樓所有的門窗,確認所有的加固措施——那些他們用找到的鋼筋、木板釘死的窗戶,以及門口額外的插銷和報警裝置——都完好無損,那些簡易的、用細線和鈴鐺製作的報警器也處於正常工作狀態。然後,他走到窗邊,撩開厚重的窗簾一角,再次警惕地、細致地觀察著彆墅外麵的動靜,特彆是那些容易被忽略的暗處和視覺死角。確認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直接的危險後,他才略微鬆了一口氣,走到客廳中央,看著沙發上臉色蒼白的盧遠大叔、正在忙碌的方靜醫生,以及眼神有些黯然的沐璿,開口說道:“大家都辛苦了。今晚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明天我們再詳細討論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他的聲音不高,但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沉穩。
“陳默,”沐璿忽然抬起頭,清澈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明顯的猶豫和掙紮,她看著陳默,聲音有些乾澀地問道,“我們……我們真的就這麼……不管倉庫裡的那兩個人了嗎?我的意思是……萬一……萬一他們還有救呢?或者,他們隻是需要一點幫助……”她的聲音越說越低,顯然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不太現實。
陳默沉默了片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沐璿語氣中的不忍和善良,也完全理解她此刻內心的想法。換做是和平年代,他也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但他更清楚,如今是末世,現實遠比想象中更加殘酷無情。“沐璿,”他緩緩開口,聲音比平時更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我們不是神,更不是救世主,我們救不了所有在苦難中掙紮的人。那個叫柱子的年輕人,根據那兩個人的描述,他被變異老鼠咬傷,而且已經出現了非常明顯的感染症狀——高燒、抽搐、神誌不清。就算我們擁有目前世界上最好的抗病毒藥品和醫療設備,也很難將他從死神手裡搶回來了,更何況我們現在藥品極度匱乏。至於剩下的那兩個人……我們對他們幾乎一無所知,不了解他們的底細,不知道他們是善是惡,更不知道他們是否攜帶其他未知的風險。貿然回去接觸,風險實在太大了,我們不能拿整個團隊的安危去賭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我們現在最重要、也是唯一的目標,就是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我們這個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小團隊,讓我們四個人都能活下去。”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語氣變得更加嚴肅和不容置疑:“你們都要記住,在這個該死的世界裡,活下去,才是我們行動的第一要務,是最高準則。任何不必要的、多餘的同情心,以及任何未經深思熟慮的冒險行為,都可能讓我們付出生命的代價,甚至可能讓我們所有人都萬劫不複。”他的話語像冰冷的刀子,剖開了溫情脈脈的麵紗,露出了血淋淋的現實。
沐璿的頭慢慢低了下去,烏黑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臉龐,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不再說話,但陳默能清晰地看到她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肩膀也在微微地顫抖。他知道自己的話很殘酷,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這卻是末世生存的鐵律。在這裡,理想主義和泛濫的同情心,往往是奢侈品,甚至是催命符。
方靜醫生輕輕地歎了口氣,她伸出手,溫柔地拍了拍沐璿的肩膀,試圖給她一些安慰。“小沐,彆太難過了,陳默說得對。我們……我們已經儘力了,在那種情況下,我們能做的非常有限。現在最重要的是休養生息,儘快恢複體力,處理好我們自己的傷病,才能更好地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更多、更大的危險。你看,我們現在物資依然緊缺,盧遠大叔的傷還需要時間恢複,我們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疲憊和暗傷,哪裡還有多餘的精力去救助身份不明的其他人啊。”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醫生特有的理性與冷靜,但也有一絲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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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閉目養神的盧遠大叔也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看著沐璿,眼神中帶著長者的關愛和理解,聲音有些虛弱地說道:“是啊,孩子,聽陳默的,他考慮得周全。咱們現在就像是驚濤駭浪裡的一葉小舟,得先想辦法穩住自己,彆被風浪打翻了。等咱們緩過這口氣,把這個臨時的家變得更安全,有了足夠的能力和富餘的資源,再去考慮幫助彆人的事兒吧。現在,逞強隻會害了大家。”
沐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壓下去。她抬起頭,眼圈有些泛紅,但眼神卻逐漸恢複了平日的堅韌。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地開始整理那些食物,將它們分門彆類地放好。
這一夜,彆墅裡顯得異常安靜。或許是因為極度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淹沒了每一個人,或許是因為暫時回到了一個相對熟悉和安全的環境,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稍稍放鬆,四個人都睡得比以往任何一個夜晚都要沉一些,就連最警覺的陳默,也隻是在後半夜驚醒了一兩次,確認無事後又沉沉睡去。窗外的風聲似乎也小了許多,隻有偶爾幾聲遠處傳來的不知名野獸的嚎叫,提醒著他們這個世界的危險並未遠去。
第二天一早,當第一縷金色的陽光掙脫了地平線的束縛,穿透厚重的窗簾縫隙,調皮地灑進略顯淩亂的客廳時,陳默已經醒了。他沒有立刻起床,而是依舊躺在冰冷的睡袋裡,雙手枕在腦後,目光投向天花板上那盞已經不再發光的吊燈,靜靜地思考著。
昨晚在車上的壓抑氣氛,以及回來後和沐璿的那番對話,讓他更加深刻地意識到,他們這個因為共同的求生目標而臨時組建起來的小團隊,雖然在大的方向上目標一致都是為了竭儘全力活下去),但在麵對一些具體的抉擇和突發狀況時,成員之間依然存在著不容忽視的分歧。沐璿的善良、感性和有時略顯理想化的執著;方靜醫生作為醫者的專業素養、理性和對生命的敬畏;盧遠大叔的穩重、豐富的生活經驗和相對保守的處事方式;以及他自己,在末世中被逼出來的謹慎、冷靜甚至有時顯得有些冷酷的決斷力……這些不同的性格特質和行為方式,既是團隊能夠應對複雜局麵的寶貴財富,也可能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因為缺乏有效的溝通和統一的行動準則,而成為內部矛盾的根源,甚至可能在關鍵時刻造成致命的失誤。
他必須儘快製定一個更長遠、更清晰的行動計劃和生存綱領,明確團隊在不同階段的核心目標、行動準則、資源分配方式以及危機處理預案。隻有這樣,才能讓這個在末世風雨中飄搖的、脆弱的聯盟變得更加穩固,更有凝聚力,才能支撐著他們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裡走得更遠,而不是因為內部分歧而過早地分崩離析。
簡單地吃過一些壓縮餅乾和涼水作為早餐後,陳默將其他三人召集到了客廳。
“我們必須儘快全麵提升這裡的防禦能力。”陳默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開門見山,語氣嚴肅,“昨天的經曆,尤其是那幾隻潛行者的出現,再次給我們敲響了警鐘:這個度假村並非像我們最初想象的那麼絕對安全,那些變異生物隨時都可能突破外圍的防線,出現在我們家門口。盧遠大叔,之前我們做的門窗加固工作還要繼續加強,特彆是地下室那個被我們撬開用來通風的小窗戶,必須用磚石和水泥徹底封死,不能留下任何隱患。另外,彆墅周圍的圍牆也需要檢查和修補,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鐵絲網或者尖銳物布置在牆頭。”
“沒問題,陳默,這事兒你放心交給我。”盧遠大叔立刻應道,雖然傷勢未愈,但他的精神狀態比昨晚好了不少,“我今天就開始弄,爭取儘快搞定。”
“方醫生,”陳默轉向方靜,“藥品方麵,我們需要做一個極其詳細的清點、分類和登記,精確了解我們到底有哪些種類的儲備,每種藥品的數量有多少,保質期到什麼時候,哪些是急救必需品,哪些是常用藥,哪些又是目前急需補充的。同時,我們也要開始認真考慮一些基礎的衛生防疫措施了,比如我們飲用水源的持續淨化方案、生活垃圾的無害化處理方法,以及如何預防疾病在團隊內部傳播等等。這些細節都關係到我們的長期生存。”
“好的,陳默,我會儘快整理出一份詳細的藥品清單和需求報告。衛生防疫方麵我也會提出具體方案。”方靜醫生認真地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些工作的重要性。
“沐璿,”陳默最後看向沐璿,她的情緒似乎已經平複了不少,眼神恢複了往日的清亮,“我們需要更多的外部信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兩眼一抹黑。利用我們上次繳獲的那台大功率對講機,嘗試全頻道掃描和監聽,看看能不能捕捉到周圍區域其他幸存者團隊的通訊信號,或者……那個被我們稱為‘鬣狗’的武裝組織的通訊。任何有價值的情報都不能放過。同時,你也要開始規劃彆墅周邊的詳細偵察路線,我們需要逐步摸清附近至少五公裡範圍內的地形地貌、可用資源分布情況比如哪裡可能有未被搜刮的商店、加油站或者農田),以及所有潛在的危險區域,比如感染者聚集點、變異生物巢穴等等。這項工作危險性很高,你必須格外小心,可以先從近處開始,逐步擴大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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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明白了,陳默。我會謹慎行事的。”沐璿鄭重地應道,臉上露出了堅毅的神情。
“總之,我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總是被動地等待危險降臨,然後倉促應對了。”陳默目光沉靜而有力地掃過每一個人,總結道,“我們必須學會主動出擊,主動收集信息,主動加固我們的防禦工事,主動提升我們每個人的戰鬥和生存技能。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在這個該死的世界裡,真正地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才能真正地站穩腳跟,而不是像浮萍一樣任由命運擺布,最終,活下去!”
他的話語雖然依舊平淡,沒有過多的豪言壯語,但其中蘊含的那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對未來的清晰規劃,卻像一束穿透陰霾的陽光,悄然點燃了在場每個人心中那簇微弱但頑強的希望之火。
新的生活,也意味著新的、更加嚴峻的挑戰。在這片被命名為“碧水灣”的臨時家園裡,屬於陳默他們四人的末世求生故事,正式拉開了新一階段的序幕。雖然前方的道路依舊布滿荊棘,坎坷不平,潛藏的危險如同黑暗中的毒蛇猛獸,隨時可能暴起傷人,但至少,他們擁有了一個相對明確的目標,有了可以相互信任、相互依靠的同伴,更重要的是,他們重新找回了……那份在絕望中幾乎被消磨殆儘的、活下去的勇氣和決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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