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用卡車和裝甲車組成的龐大車隊,如同在黑暗中蠕動的鋼鐵巨獸,履帶碾過碎石和殘骸,發出沉悶而有節奏的“哢噠”聲,引擎的轟鳴則像是巨獸低沉的咆哮,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蕩,宣告著人類在這片絕望之地最後的掙紮與不屈。
陳默駕駛的越野車緊隨在孫德勝連長乘坐的那輛通訊指揮車之後,車廂內,除了他和沐璿,還坐著周勇。一路上的氣氛並沒有因為暫時脫離險境而變得輕鬆,反而因為之前體育館遭遇的慘烈圍攻而顯得有些壓抑。
車燈的光柱如同兩把利劍,奮力地刺破前方粘稠的黑暗,勉強照亮一小片布滿瓦礫和廢棄車輛的道路。車窗外,那些曾經熟悉的城市輪廓,在搖曳的光影中扭曲變形,如同擇人而噬的怪獸,張著黑洞洞的巨口。
“陳默兄弟,”周勇那略顯沙啞的聲音打破了車廂內的沉默。他靠在後座上,身上的塵土和血跡尚未完全清理乾淨,臉上帶著濃濃的疲憊,那雙眼睛雖然布滿了血絲,但是依然明亮。“剛才體育館外麵的情況……真是太凶險了。還好你們來的及時啊,再遲一會兒,我們恐怕就抵擋不住了!”
陳默聞言,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周勇,並沒有說其他的,而是沉聲問道:“周大哥,你還記得那些感染者是什麼時候開始大規模聚集,並對體育館發動攻擊的嗎?是突然出現的?還是……有預兆?”
這個問題,其實也一直在陳默的腦海中盤旋。體育館周圍的區域,雖然之前也有感染者活動,但像昨天那樣大規模、有組織的圍攻,實屬罕見。
尤其是他們之前剛剛與“鬣狗”組織激戰過一場,按理說,通過上次感染者與“鬣狗”大規模的圍攻後,應該已經將附近的感染者清理或驅散得差不多了。為什麼還會突然冒出如此之多的感染者?這很不合常理。
周勇聞言,眉頭也緊緊地鎖了起來,臉上露出了困惑和後怕的神情。他仔細地回憶著,過了片刻,才緩緩說道:“說實話,陳默兄弟,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也說不太清楚。還記得出發之前嘛?當時有很多人都想要先走,我們當時的方案是先讓老人孩子轉移,有些人不是太願意,雖然最後被暫時說服了,但是,等你們走後,過了一段時間,那些人就又坐不住了,開始找我鬨騰。我們的人手本來就不足,又要應付他們,又要防備零星出現的感染者,根本就分身乏術。”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沉重:“後來,放哨的兄弟來找我說發現在體育館外圍遠處有一些人影,但是分辨不出來是人還是感染者,不過通過這些人影的移動速度,我們推測是人,當時以為是”鬣狗“的人回來報複了,我就讓這邊剩餘的兄弟帶上武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但是等了很久,也沒見他們攻過來。我們以為”鬣狗“的人發現不好進攻,撤退了,不過還沒等我們回去,就發現外麵零零散散的開始有感染者往體育館這邊聚集了,剛開始的感染者比較少,我們還能應付,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感染者的數量越來越多,我們沒辦法隻能退回體育館進行防守了。那些感染者是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就好像...就好像是有人在指揮著他們往體育館這邊來的。”
“有人指揮?”沐璿聞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俏麗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這怎麼可能?那些感染者……不是已經失去理智了嗎?”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打個比方。”周勇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可能是因為體育館裡活人的氣息太濃了,把周圍幾十公裡範圍內的感染者都吸引過來了吧。畢竟,我們那裡聚集了近千名幸存者,在這些怪物眼裡,簡直就是一塊巨大的肥肉啊。”
陳默沒有說話,但眉頭卻皺得更緊了。周勇的解釋雖然聽起來合情合理,但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活人的氣息確實能吸引感染者,但要說能將方圓幾十公裡的感染者都精準地吸引到一個地方,並且形成如此大規模的、近乎有組織的衝擊,似乎也有些牽強。
除非……除非有某種更強大的、他目前還無法理解的力量在背後操控著這一切。比如某種特殊的變異感染體,擁有了指揮低級感染者的能力?或者……是某種人為的因素?
“鬣狗”組織?他們有這個能力嗎?陳默想起了之前在醫院遭遇的那些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鬣狗”成員。如果他們真的掌握了某種能夠驅使或引誘感染者的方法,那他們的威脅性,恐怕要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大得多。
這個念頭如同烏雲般籠罩在陳默的心頭,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他知道,這個末世,遠比他想象的更加複雜和危險。
車輛在沉默中繼續前行。軍方車隊的行進速度並不算太快,他們需要時刻警惕周圍可能出現的危險,並且要照顧到車隊中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
偶爾,會有幾隻被引擎聲吸引的零星感染者從黑暗的角落裡蹣跚而出,試圖靠近車隊,但都被士兵們用精準的點射迅速解決,沒有造成任何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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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相對安全的氛圍下,陳默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深。他再次仔細回想了一下從之前收到求救信號,到他們前往體育館,再到與“鬣狗”交火,最後到軍方車隊抵達的整個過程。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環節,但都無法讓陳默可以得到答案。
為什麼“鬣狗”組織會選擇在那個時候對體育館發動總攻?為什麼體育館周圍會突然出現如此大規模的感染者潮?為什麼他們能如此輕易地突破“鬣狗”的防線,並與軍方車隊順利彙合?這一切的背後,真的隻是巧合嗎?還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暗中操縱著這一切?
陳默的目光不經意間瞥向了右後視鏡,看到了沐璿那張在昏暗光線下略顯疲憊但依舊美麗的臉龐。她的眼神中也帶著一絲若有所思,顯然,她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在想什麼呢?”沐璿似乎感受到了陳默的注視,輕聲問道。
“沒什麼。”陳默搖了搖頭,沒有將自己心中的猜測說出來。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任何猜測都隻是徒增煩惱。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儘快抵達軍方據點,確保大家的安全。至於那些謎團,以後有的是時間去慢慢解開。
車隊在夜色中緩緩行駛,時間仿佛也變得漫長起來。當東方的天際泛起一絲魚肚白,驅散了濃稠的黑暗時,西山那熟悉的、巍峨的輪廓終於出現在了視野的儘頭。軍方據點,到了。
遠遠地,就能看到據點外圍設立的路閘。
當車隊緩緩靠近路閘時,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從旁邊的掩體中快步上前,打著手勢,示意車隊停下。
孫德勝連長乘坐的指揮車率先停穩,他跳下車,快步走到一名看起來像是負責關卡守衛的軍官麵前,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然後簡單地彙報了一下他們這次外出執行任務的情況。
那名軍官在仔細核對了孫德勝的證件和命令文件後,又通過對講機和據點內部進行了確認,這才點了點頭,示意放行。
隨著沉重的鐵製道閘緩緩升起,龐大的車隊在士兵們的指引下,井然有序地駛入了西山臨時安全據點。
一進入據點內部,眼前的景象讓所有剛剛從體育館那個死亡囚籠中逃出來的幸存者們,都忍不住發出了一陣陣壓抑不住的驚呼和讚歎。與體育館那種擁擠、肮臟、充滿了絕望和恐懼的環境相比,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雖然條件依舊簡陋,但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一排排搭建整齊的軍用帳篷和活動板房,錯落有致地分布在空地上,形成了一個個臨時的居住區。不遠處,還有幾個冒著炊煙的大型帳篷,顯然是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