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高建波帶領著“取火小隊”的全體成員走出商鋪,重新踏上大學城的主乾道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本應該車水馬龍的寬闊街道,此刻已經變成了一片狼藉的廢墟。側翻的汽車像生鏽的鐵疙瘩一樣堵在路中央,車窗玻璃碎裂一地,在昏暗的天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破碎的廣告牌和各種商業垃圾被狂風卷起,與灰塵一起,在空曠的街道上打著旋,發出“嗚嗚”的聲響,仿佛是這座死亡之城的哀嚎。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氣味,有塵土的腥味,有腐敗的酸臭,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混雜在一起,刺激著每一個人的嗅覺神經,令人作嘔。
然而,與這片死寂的廢墟景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出乎意料的“安靜”。
那如同山崩海嘯般的屍潮奔騰聲已經徹底消失了,之前那足以將地麵都震得發顫的轟鳴也蕩然無存。巨大的爆炸聲成功地完成了它的使命,像一個無形的牧羊人,將大學城附近數以萬計的感染體驅趕向了遠離他們目標的東南方。
“保持警惕,三人戰鬥小組交替掩護前進!技術組居中,注意觀察四周,尤其是建築物的二樓和樓頂!”高建波的聲音打破了這片令人不安的寂靜。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士兵們立刻以嫻熟的戰術動作散開,形成了標準的防禦陣型。他們的步槍上都加裝了消音器,這是出發前秦楓工程師帶著技術組連夜趕製出來的,雖然效果比不上軍用製式產品,但足以將槍聲控製在不至於吸引遠處感染體的範圍內。
“噗!”
一聲沉悶的輕響,走在最前麵的一名偵察兵扣動了扳機。百米開外,一個正靠在公交站牌上,身體不自然扭曲的感染體腦袋上爆開一團黑色的血霧,然後軟軟地癱倒下去,身體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安全。”那名士兵冷靜地報告。
隊伍繼續緩緩向前推進。這條主乾道他們至少需要走上兩公裡,才能到達作為第一目標的大學城圖書館。一路上,他們又陸續發現了十幾個被遺留下來的感染體。這些感染體似乎因為被卡在了狹小的空間裡,或是被某些障礙物阻擋,而沒有跟上大部隊的遷徙。
它們有的被困在側翻的汽車駕駛室裡,徒勞地用腦袋撞擊著車窗;有的則半個身子陷進了被破壞的路麵塌陷處,漫無目的地揮舞著手臂。它們的存在,對於這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隊伍來說,構不成任何威脅。
戰士們甚至沒有浪費多餘的口舌,每一次發現,都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槍響。他們以一種近乎人道主義的方式,用子彈結束了這些可憐靈魂的痛苦。這種例行公事般的“清理”,讓隊伍中非戰鬥人員的緊張情緒稍微緩解了一些。就連陳默,也從一開始的頭皮發麻,慢慢變得有些麻木了。
他緊了緊手中的95式步槍,謹慎的打量著四周,一旦有情況,他就會立馬將槍口調轉過去準備開火,雖然他在訓練場打靶訓練的成績並不是很好。
他看了一眼走在自己斜前方的那個年輕人,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回過頭來,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他叫陳戰,是技術小組的一名成員,負責設備維護,性格很開朗,一路上雖然艱辛,但是他並沒有抱怨過一句,身上時刻散發著一種名為希望的氣息。
“默哥,彆那麼緊張嘛,你看,這些家夥比訓練場的靶子還好打。”陳戰壓低聲音,開了個玩笑。
陳默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他實在不習慣在這種環境下還能笑得出來的人,但這的確也衝淡了他內心的一些陰霾。
隊伍行進得平穩而高效,所有人都認為,隻要保持這個節奏,他們就能安然無恙地抵達目的地。危險似乎已經隨著那場震天動地的爆炸聲遠去了。
然而,末世的生存法則,永遠是用鮮血和生命來書寫的。
就在隊伍行進到一處十字路口,準備穿過馬路時,異變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一支離弦的箭,猛地從街道旁一家已經卷簾門被扯爛的服裝店裡竄了出來!它的速度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甚至在空氣中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殘影。
這黑影的目標明確得令人心寒,它沒有撲向走在最前麵的偵察兵,也沒有攻擊側翼的戰鬥人員,而是徑直地衝向了隊伍最薄弱的中間環節——那些戰鬥力相對較弱的技術組成員!
“小心!”高建波的瞳孔猛然收縮,厲聲喝道。
但他的警告還是晚了一步。
黑影已經一躍而起,以一種完全違背物理常識的敏捷和力量,狠狠地將隊伍中間的陳戰撲倒在地!
“啊!”
一聲短促而淒厲的慘叫劃破長空,隨即戛然而止。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陳默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剛剛還對他微笑的年輕人,被那個黑影死死地壓在身下。他能看到陳戰眼中瞬間爆出的驚恐和難以置信,能看到那黑影低下頭,毫不猶豫地向著陳戰的脖頸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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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聲傳來。溫熱的鮮血如同噴泉般濺射而出,灑在了旁邊一個技術員的臉上,也濺濕了陳默的褲腳。那滾燙的觸感,讓陳默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開火!!”高建波的怒吼聲如同炸雷般響起,將所有呆住的人震醒。
“突突突突突!”
離得最近的兩名戰鬥小組的戰士瞬間反應過來,手中的步槍噴吐出憤怒的火舌。密集的子彈儘數傾瀉在了那個黑影的背上,將其打得血肉模糊,背脊骨骼都清晰可見。
那黑影的動作終於停滯了,它僵硬地趴在陳戰的身上,徹底沒了聲息。
直到此刻,眾人才真正看清了它的模樣。
那……竟然也是一個感染體!
但它和之前他們遇到的所有感染體都截然不同。它的身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黑色,肌肉線條異常發達,尤其是雙腿,充滿了爆發性的力量感。它的指甲變得又長又尖,如同野獸的利爪,深深地嵌在陳戰的身軀上。最讓人不寒而栗的是,它並沒有像其他感染體那樣,被劇烈的爆炸聲吸引過去,反而懂得潛伏、懂得隱藏,甚至懂得精準地襲擊隊伍最脆弱的一環!
“陳戰!”一名技術員顫抖著聲音喊道,快步衝了過去。
眾人立刻圍了上來,迅速建立起環形防線,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高建波和秦楓快步走到陳戰身邊,蹲了下來。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穀底。
陳戰躺在血泊之中,他的喉管被整個撕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鮮血和肉沫混雜在一起,讓他甚至無法發出完整的音節。他的眼睛圓睜著,瞳孔已經開始渙散,但那眼中卻充滿了對生命的無限渴望和對死亡的巨大恐懼。
鮮血不斷地從他的脖子和嘴裡湧出,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麼,但最終隻是無力地在空中劃拉了兩下。
陳默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雙腳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他記得,就在不到一個小時前,出發的時候,這個叫陳戰的年輕人還拍著胸脯跟他說:“默哥你放心,我雖然技術比不上秦工,但體力好,真有事我肯定擋你前麵!”
他還記得,就在十幾秒前,對方還回頭對他露出了一個乾淨的,甚至有些傻氣的笑容。
而現在,這個鮮活的生命,就在他眼前,以一種最慘烈的方式被終結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悶和惡心感湧上陳默的心頭,他的喉嚨像是被一團棉花死死地堵住了,又乾又澀,難受到想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他握著槍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身體在微微地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憤怒。
“救……救……”陳戰的口中發出了微弱的求救聲,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沒救了。在如今這個缺醫少藥的末世,這種傷勢,等同於直接被宣判了死刑。更何況,被感染體咬傷,等待他的隻有變成行屍走肉這一個結局。
高建波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默默地看著自己的士兵,這個剛剛還在隊伍裡活躍氣氛的年輕人。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條僵硬的直線,緊緊咬合的牙關,讓他的臉頰肌肉都繃了起來,顯示出他內心壓抑的滔天怒火。
作為一名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老兵,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手下士兵的生命。在他的隊伍裡出現傷亡,尤其是在這種他認為相對安全的情況下,這種打擊不亞於有人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