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仃站在車間門口,手裡還拿著那份“技術能手”的紅皮證書。雖然已經過去幾天了,但每次拿出來看一眼,心裡還是有點發虛——他一個乾了幾十年活的老工人,居然也能評上獎,還能在大會上講話,這事兒擱以前,連做夢都不敢想。
不過現在,他沒空多想了。
廠長昨天親自找上門,遞給他一份訂單任務,說是客戶特彆指定要一種特殊規格的防彈玻璃,強度、厚度、透光率都有嚴格要求,而且時間隻有七天。
七天?!
劉好仃當時差點把眼鏡扶歪了。
“劉師傅,這次我們隻信你。”廠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做出那種樣品,就一定能做好這塊玻璃。”
他嘴上答應著,心裡卻翻江倒海。不是怕做不好,是真不知道從哪兒下手。
回到宿舍後,他把訂單文件攤在桌上,看了又看,畫了又畫,最後乾脆用鉛筆在上麵圈圈點點,像在解一道複雜的數學題。
小李來了,看到桌上的文件,眉頭都皺成了川字:“七天?這玩意兒連材料都沒見過吧?”
“見過一點。”劉好仃指著其中一項參數,“老張前幾天說,他們以前做過一次廢棄實驗,用過類似的配方。”
“那你怎麼不去問問他?”
“我正準備去。”
第二天一早,劉好仃就找到了老張。
老張聽完來意,摸著下巴想了想:“是有這麼回事,不過那次實驗失敗了,材料融合度不行,燒出來就跟豆腐渣似的。”
“有沒有留下記錄?”
“有是有,不過在倉庫最裡麵那個櫃子裡,估計落灰了。”
兩人直奔倉庫,打開那個積滿灰塵的鐵皮櫃,果然翻出了一本破舊的筆記本。
“你看,就是這裡。”老張指著一頁泛黃的紙,“這個材料組合當時沒人看好,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劉好仃接過本子,眼神亮了起來:“這不是失敗,是還沒成功。”
回到車間後,劉好仃立刻召集了幾個熟悉的技工開會。
“大家都知道這次的任務了吧?”他開門見山。
底下幾個人點頭,有人低聲嘀咕:“這難度太高了……”
“我也覺得難。”劉好仃笑了笑,“但咱們之前也沒做過防彈玻璃,不也搞出來了?”
這句話一出口,氣氛稍微輕鬆了些。
“這次的關鍵在於新材料的配比和溫度控製。”他一邊說,一邊在白板上畫圖,“我已經查到了一些曆史數據,可以作為參考。隻要咱們分工明確,各司其職,七天不是問題。”
一個小年輕舉手:“劉師傅,如果失敗了怎麼辦?”
這個問題問得直接,會議室裡一下安靜下來。
劉好仃看著他,笑了:“失敗了,咱就再試一次。哪有做一次就能成功的?你們忘了我那塊‘豆腐渣’了嗎?”
這話一說,大家都笑了。
“所以,彆怕失敗。”他語氣堅定,“隻要方向對了,哪怕慢一點,也是在往前走。”
會議結束後,小李跟上來:“你還真敢接啊?”
“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劉好仃邊走邊說,“是必須得做。”
接下來的幾天,整個車間都忙了起來。
劉好仃每天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他帶著小組成員反複調試原料比例,在爐溫上下功夫,甚至為了精確控製溫度,自己動手改造了一個老舊的恒溫控製器。
有一次,半夜兩點,老張路過車間,發現燈還亮著,推門一看,劉好仃正蹲在熔爐前,手裡拿著一支溫度計,眼睛盯著儀表盤,一動不動。
“你瘋啦?這大半夜的還在這兒守著?”老張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