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仃坐在會議室的長桌前,手裡握著筆,筆尖在筆記本上懸著,遲遲沒落下。窗外的陽光比昨天更亮了,玻璃廠的屋頂被曬得發白,像撒了一層鹽。
“劉哥,”小張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遝打印紙,“風險圖譜初稿,我昨晚趕出來了。”
“辛苦。”劉好仃接過紙,翻了幾頁,眉頭微微皺起,“歐洲環保、中東宗教、東南亞勞工……這些分類,是誰定的?”
“我們幾個一起討論的。”小張撓撓頭,“不過阿芳說,中東那邊的問題可能不隻是宗教,還有文化習慣什麼的。”
“嗯。”劉好仃點點頭,把紙放在桌上,抬頭看著小張,“你有沒有發現,這圖譜像張地圖,但上麵有些地方是空白的?”
“空白?”
“比如東南亞勞工標準。”劉好仃用筆敲了敲那頁紙,“我們廠裡現在用的是國內標準,但東南亞那邊的勞工法,可能跟我們不一樣。如果項目過去,人家一句‘你們不合規’,我們就得重新改。”
小張愣了下:“那……要不要加進去?”
“當然要。”劉好仃語氣堅定,“而且要列為高優先級。”
小張點點頭,轉身準備去改,又被劉好仃叫住。
“等等。”他指著“中東宗教”那一頁,“阿芳是不是提過包裝設計的問題?”
“提過。”小張回憶,“她說客戶覺得我們包裝顏色用錯了,有點……不尊重。”
“顏色?”劉好仃笑了笑,“這不是技術問題,是文化問題。我們不能隻看法規,還要懂人。”
小張點頭:“那我加個‘文化敏感性’?”
“對。”劉好仃滿意地點頭,“國際風險,不隻是政策,還有人。”
會議室內,阿芳已經坐在那裡了,手裡拿著筆,筆記本上寫得密密麻麻。
“劉哥。”她抬頭,“我把‘文化敏感性’加進去了,還標了紅。”
“乾得好。”劉好仃坐下來,看著她,“你昨天說,這不隻是設計問題?”
“對。”阿芳翻了翻記錄,“我查了下資料,中東那邊有些國家,對顏色、圖案、文字排版都有講究。比如綠色是吉祥色,紅色在某些場合可能代表危險。我們以前的設計,可能無意中踩了雷。”
“所以我們要做的,不隻是改包裝。”劉好仃看向門口進來的小張,“是改思路。”
“從‘我們怎麼方便’,變成‘他們怎麼看’。”小張接過話頭。
“對。”劉好仃點頭,“國際風險,不是彆人來找我們麻煩,是我們沒做好準備。”
阿芳在筆記本上寫下一句話:“風險,不是敵人,是鏡子。”
劉好仃看見了,笑了:“這話說得比我還明白。”
會議室裡人陸陸續續到齊了。
“今天咱們的任務,是把‘國際市場風險圖譜’初步搭起來。”劉好仃站在投影幕布前,點了點屏幕,“我們之前出了問題,是因為我們沒看到風險。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把看不見的,變成看得見的。”
“劉哥,”市場部的小李開口,“我們怎麼確定哪些風險是重點?”
“分類分級。”劉好仃在幕布上寫下幾個大字,“分區域、分行業、分項目,再分政治、經濟、法律、文化四個維度。然後,優先級排序。”
“聽起來工作量不小。”法務部的王姐皺眉。
“確實不小。”劉好仃笑了笑,“但我們可以從小範圍開始。比如,先從我們已經出過問題的地方入手。”
“德國環保標準?”小李問。
“對。”劉好仃點頭,“德國那邊環保政策突變,導致我們項目受阻。這個教訓,我們要記清楚。”
“那中東呢?”阿芳問。
“中東,宗教和文化。”劉好仃頓了頓,“還有客戶反饋的包裝問題。這不是小事,是信號。”
“東南亞呢?”小張也插話。
“東南亞,勞工標準。”劉好仃語氣沉了一些,“我們不能隻看成本,還要看合規。勞工法、環保法、稅收法,都得懂。”
“那我們怎麼懂?”小李問。
“先學。”劉好仃回答,“再找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