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仃把最後一張草圖釘在會議室白板上,轉身時,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他肩上,像是某種無聲的提醒。他摸了摸兜裡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新消息:“劉哥,調查問卷已經發出去了,第一批數據預計明天中午能出來。”
他點了點頭,沒回。
會議室裡的人陸續散了,阿芳在門口停了一下,問:“劉哥,你等數據的時候乾啥?”
“等風來。”他說。
阿芳沒聽懂,但也沒問,隻是笑了笑,走了。
劉好仃一個人坐在會議室裡,看著白板上的新ogo草圖。藍色的漸變紋理像水波一樣,ogo右下角的小字“讓世界看見我們的方式”清晰但不張揚。他忽然覺得有點餓,摸了摸口袋,發現早上出門時順手塞進去的薄荷糖還在。
他拿出來,剝了一顆,放進嘴裡。
涼意順著舌尖蔓延,讓他清醒了不少。
他走出會議室,順手把門關上。走廊儘頭的玻璃幕牆映出他的影子,像一個站在光與影之間的老玻璃工。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在老家,第一次看見玻璃窗的模樣——那時候他以為玻璃是水做的,透明得讓人想伸手去碰。
現在他每天都在碰玻璃,可它們早就不像小時候那樣神秘了。
他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市場部那邊已經上傳了第一批調查數據的預覽報告。
他點開,開始瀏覽。
數據來自歐美和東南亞幾個重點市場,反饋量不算多,但足夠看出一些趨勢。
“視覺形象更新後,品牌識彆度提升明顯。”——這句他劃掉了,他知道這隻是表麵。
“色彩搭配現代感強,但缺乏情感溫度。”——他停頓了一下,又劃掉。
“ogo設計簡潔,但品牌故事不夠清晰。”——他把這句話標紅,寫了個“重點”。
他繼續往下看,直到看到一條用戶評論:“這個品牌好像不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了。”
他盯著這句話看了很久。
辦公室裡很安靜,隻有空調的嗡嗡聲。窗外的風還在吹,玻璃幕牆上的光斑跳來跳去,像一群調皮的孩子。
他拿起筆,在報告邊緣寫下:“我們不是要讓人記住這個ogo,而是要讓人記住我們是誰。”
他把報告合上,靠在椅背上,閉上眼。
他不是沒想過會有人不適應,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他記得在設計會上,他說過:“玻璃是透明的,也是有溫度的。”可現在,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把溫度藏得太深了。
他睜開眼,拿起手機,給阿芳發了條消息:“明天下午,開個小會,把調查報告裡的情感反饋部分整理出來,我們得聽聽那些‘不習慣’的聲音。”
發完,他站起身,走到窗邊。
樓下有幾個工人正在搬運玻璃,陽光打在他們身上,閃閃發亮。
他忽然想起老張說的那句話:“隻要我們心裡平,做出來的東西就不會歪。”
他笑了笑。
心裡平,不代表耳朵也聾。
第二天下午,會議室裡已經坐了幾個人,阿芳和小李在調試投影儀,設計組的幾位也在,還有市場部的兩位同事。
劉好仃走進來,手裡拿著那份報告。
“先說好。”他坐下,“今天不是慶功會,是聽真話的會。”
阿芳點頭,打開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