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低頭,聲音輕得像風:“給我媽。她病了,我想讓她知道,我在深圳,也有個‘家’。”
劉好仃沉默了一會兒,站起來,叫來模具組的師傅:“能不能做一款基礎刻字款?不花哨,就一條直線凹槽,讓用戶自己寫?”
師傅皺眉:“這得改夾具,還得調激光參數。”
“試試。”劉好仃說,“不為銷量,為‘手寫的溫度’。”
師傅走後,小武低聲問:“這樣……不違規嗎?”
劉好仃看著那隻刻著“家”的瓶子,忽然說:“有些規則,是用來保護產品的。可有些時刻,產品本身,就是在重新定義規則。”
淩晨三點,車間隻剩他一人。台燈的光圈像個小太陽,照著筆記本的一頁。他寫下:“文化不在我們嘴裡,而在他們手上。”
窗外,天邊泛起魚肚白。
他合上本子,起身走向模具區。冷卻架上,幾隻新下線的曲麵瓶靜靜躺著,瓶身還帶著餘溫。他拿起一隻,對著燈照——光穿過玻璃,在地麵投出一道微彎的線,像一道未完成的弧。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阿芳發來的消息:“文化差異清單初版整理好了,東南亞部分有17條禁忌,3條高共鳴點。其中一條是:‘容器不可斷裂,象征家族不散’。”
劉好仃沒回。
他把那隻瓶子輕輕放回托盤,轉身走向質檢台。台麵上,小武那隻會“家”的瓶子還在。他拿起記號筆,在旁邊空白處寫下一行小字:“可刻字款——用戶共創計劃·第一版”。
筆尖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不提供內容,隻提供空間。”
晨光漸漸漫過窗台,照在瓶子上。瓶身的“家”字微微發亮,像被重新點亮。
劉好仃站在那兒,看了很久。
然後他拿起手機,打開工作群,發了張照片——那隻刻字瓶,旁邊是筆記本上那句“文化不在我們嘴裡,而在他們手上”。
群裡安靜了幾秒。
小林回:“懂了。我們不是講故事的人,是遞筆的人。”
阿芳發了個笑臉,後麵跟著一行字:“那……要不要做個‘刻字故事征集’?讓用戶自己寫,我們選十個,免費做。”
老張沒發文字。
他傳了張照片——是成本日報的背麵,上麵用紅筆畫了個小小的三角,底下寫著:“可刻字款——試產預算預留5。”
劉好仃看著手機,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轉身走向車間門口,腳步聲在空曠的廠房裡輕輕回蕩。路過那排曲麵瓶時,他停下,伸手摸了摸其中一隻的瓶身。
玻璃微涼,但那道刻痕,還帶著指尖的溫度。
他忽然想起什麼,從包裡掏出那支舊鋼筆,擰開筆帽,在筆記本最後一頁寫下:“當文化成為容器,光就有了方向。”
筆尖劃過紙麵,發出沙沙的輕響。
像春天的雨,落在剛翻過的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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