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漸漸偏斜,照在公告欄上,那行小字的影子慢慢爬過“電費”兩個字,像一條悄悄改道的河。
傍晚收工前,阿芳路過公告欄,發現電費單底下壓了張便簽紙。沒有署名,隻有一幅塗鴉:一隻玻璃瓶插在土裡,瓶身裂開,長出幾根細枝,頂端開著一朵小花。旁邊寫著:
“它聽過風,也能擋風。”
她拍了照,發進群,配文:“第1季:聽;第2季:行?”
群裡靜了幾秒。
小林回了個表情包:一棵樹舉著玻璃瓶當盾牌,對抗龍卷風。
老張沒說話,但當晚回家路上,他繞去文具店,買了一本硬殼筆記本。封麵是深綠色的,像樹皮。他把它塞進工具包,沒告訴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劉好仃在模具區看見阿芳蹲在地上,拿粉筆畫了個圈。
“乾嘛呢?”他問。
“試算。”她頭也不抬,“一隻瓶子回收再造,能省多少能耗?按清邁那邊的設計,一個模具能改造成三盞燈,夠照亮一條巷子。”
“數據準嗎?”
“不準。但我願意信。”
劉好仃笑了。他蹲下,用粉筆在圈外畫了棵樹。
“那就先信著。”
中午,小林跑來,手裡攥著手機:“劉工!冰島那邊更新了!他們把‘??????’那棵樹的照片做了張明信片,背麵印了我們那句‘你說的,我都存著’。他們說,要寄給所有參與《刻痕地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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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留地址。”
“他們用瓶身二維碼反向追蹤的上傳ip,一個一個找。第一批寄了十七張。”
劉好仃望著車間儘頭那排待發的貨箱,忽然說:“以後每批貨,放一張空白明信片進去,印上‘這裡,等你說’,背麵留空。讓收到的人自己寫,寄給想寄的人。”
“沒地址怎麼寄?”
“寄不出去,也能寫。”
小林點點頭,轉身要走,又停下:“對了,有個德國用戶上傳新刻痕,就兩個字母:ok。底下備注:‘我失業了,但瓶子還在聽。謝謝。’”
劉好仃沒說話。他走進樣品室,從櫃子裡取出那張t7號磨砂玻璃片,用剪刀裁成小方塊,每張寫一個字,拚成一句話:
“你說的,都在長。”
他把紙片塞進一隻帶槽瓶,封進即將發往柏林的貨箱。
周三午休前,模具區清出一塊空地,幾張工作台拚在一起,上麵擺著廢棄模具、邊角料、幾張手繪草圖。有人帶了奶茶,有人帶了餅乾,連食堂阿姨都拎了壺菊花茶過來。
劉好仃站在中間,剛開口:“今天不談成本,不談銷量——”
老張提著工具箱走過來,往桌上一放,打開,裡麵不是扳手,而是一疊打印紙。
他清了清嗓子:“我算了算,廠裡每年淘汰的模具,夠清邁做兩年路燈。如果他們負責運輸,咱們出材料,成本……可以忽略。”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而且,我覺得,瓶子不該隻聽人說話。”
“它也該幫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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