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仃把手機放回口袋,指尖還沾著剛才按屏幕留下的薄汗。窗外那輛叉車已經開遠了,陽光挪了個角度,照在會議室的玻璃白板上,把“優化不止於自身,照亮才是意義”那行字映得微微發亮,像被鍍了層金邊。
他沒再看手機,轉身走向茶水間。水壺剛燒開,咕嘟咕嘟地響著,他順手給每個人的杯子續了熱水,連小林那個印著“社畜續命”的馬克杯也沒落下。
“今天開始,咱們動真格的。”他把最後一杯遞到小王手裡,語氣像在說“天氣不錯”,可話一出口,整個辦公室的節奏就變了。
大家默默回到工位,打開電腦,係統界麵跳出來的瞬間,像是按下了啟動鍵。
劉好仃召集全員開了個短會,不講大道理,隻把上一章定下的四步走路徑圖重新鋪在投影上,一條條過。
“有人擔心,流程一簡化,會不會出錯?會不會漏了關鍵環節?”他頓了頓,笑著問,“那咱們先問自己——現在這套流程,是銅牆鐵壁,還是裹腳布?”
小張差點笑出聲:“後者的可能性大點。”
“我昨天翻了三個月的報關記錄,”劉好仃調出一張表格,“發現咱們有六個環節,每次都要三個人簽字,可實際上,九成的情況都是走形式——a簽完b照抄,b寫完c複製。這不是嚴謹,是表演。”
會議室裡響起一陣輕笑。
“我不是說流程不重要,”他語氣一轉,“而是要搞清楚:哪些是真護欄,哪些是假動作。簡化,不是砍安全帶,是拆多餘的欄杆。”
他讓每個人寫下自己崗位上“最難改但最想改”的習慣。紙條收上來,五花八門:
“每次發運單必須手寫編號,係統明明能自動生成。”
“客戶資料每次都要重新填,哪怕同一個客戶第三次下單。”
“驗貨報告要打印、蓋章、掃描、再上傳,像在演默劇。”
劉好仃一張張念,大家邊聽邊點頭,像在參加一場“吐槽療愈會”。
“問題不是你們不努力,”他說,“是係統在逼你們表演勤勞。”
最後他把紙條收進抽屜,說:“下周開始,咱們一條條改。改之前,先記錄數據——改之前花多少時間,出多少錯;改之後呢?咱們用數字說話,不靠感覺打架。”
小林舉手:“那要是改完出問題了?”
“那就改回來,”劉好仃笑,“流程又不是紋身,還能洗。”
笑聲中,第一個行動啟動了:取消手寫編號,啟用係統自動生碼。技術組半小時內完成配置,第一條測試單順利跑通。
“像給老自行車裝了個電動馬達。”小王盯著屏幕,嘀咕。
“還不止,”小林補充,“這馬達還會自己找充電樁。”
大家正樂著,劉好仃卻皺了眉。他發現,雖然內部流程順了,但跨部門協作的卡點開始冒頭。
比如,財務部堅持每筆跨境付款前必須收到紙質版合同原件,哪怕合同電子版已經在係統裡躺了三天。
“他們怕擔責,”小王打聽了一圈回來彙報,“說沒有紅章,審計查起來說不清。”
劉好仃沒急著反駁,而是邀請財務、法務、物流三部門開了個會。他沒帶ppt,隻帶了兩份文件:一份是過去半年因合同蓋章延遲導致的發貨延誤清單,另一份是同行企業電子簽章合規案例彙編。
“咱們不是要跳過流程,”他指著第一份文件,“是彆讓一個章,卡住整條鏈。”
財務老李翻著案例,眉頭鬆了:“電子簽章真能過審計?”
“不僅能,”劉好仃遞上一份第三方認證報告,“上個月德國客戶驗廠,專門誇咱們電子文檔管理比他們規範。”
會議室安靜了幾秒。
“那……能不能先試點?”老李問。
“當然,”劉好仃點頭,“咱們選三個低風險客戶,走電子流程,留痕留檔,全程可追溯。萬一出問題,責任分明。”
法務小陳也表態:“我們可以出一份內部指引,明確電子簽章的使用範圍和審批權限。”
一場可能僵持的拉鋸,變成了協作優化。會快結束時,老李突然說:“其實咱們部門也有些重複動作,比如每筆付款都要手動核對彙率,係統明明能自動抓取。”
“那一起改?”劉好仃笑著問。
“改!”老李一拍桌子,“反正都掀桌子了,多掀一塊也不心疼。”
會後,劉好仃在本子上記下一行:建立跨部門流程優化溝通機製。不是正式製度,先從每月一次“吐槽共建會”開始。
試點推進第三天,新問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