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儀屏幕上的紅點還在閃,模型下方那行“風險等級:橙。建議動作:立即啟動信息驗證流程”像一盞剛亮起的交通燈,不急不躁,卻帶著不可忽視的緊迫感。
小陳的手指已經懸在鍵盤上方,尤哈的鼠標正滑向“生成任務單”按鈕,阿米爾剛掏出手機準備撥代理的號碼——劉好仃卻輕輕拍了下桌子,聲音不大,卻讓三個人的動作齊齊一頓。
“燈亮了,不代表我們得立刻衝出去。”他把搪瓷杯放在桌角,杯底磕出一聲輕響,“咱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救火,是排演。”
會議室裡靜了一秒。
“排演?”小陳眨眨眼,“您是說……把這事兒當真事兒走一遍?”
“對。”劉好仃拉開椅子坐下,“預警是哨兵,咱們是指揮官。哨兵喊‘敵情’,指揮官不能光拔槍,得先看地圖、調兵力、定戰術。現在,咱們就來定戰術。”
尤哈立刻調出風險詳情頁:“越南海關加強原產地核查,概率65,影響高;南美碳足跡新規,雖未正式發布,但多方信息交叉驗證,可信度已升至‘黃標’,建議列為潛在一級響應。”
“那就分兩組。”劉好仃豎起兩根手指,“一組應對越南海關,一組預演南美新政。每組先列三件事:第一,最壞情況是什麼?第二,我們現在能做什麼?第三,卡點在哪?”
話音剛落,小陳就舉手:“我來牽頭越南這邊!我之前在外貿公司處理過類似問題,當時是印尼的標簽糾紛,我整理過一套應對流程。”她說著,從包裡抽出一個磨了邊的牛皮筆記本,封麵上寫著“清關應急備忘”。
尤哈眼睛一亮:“那不就是現成的案例庫?”
“不光是案例,”小陳翻開本子,紙頁泛黃,密密麻麻記著時間、聯係人、郵件摘要,“連對方海關官員的脾氣我都記了。比如胡誌明市那位姓阮的科長,最煩文件塗改,但喜歡你提前打電話預約麵談——說是‘尊重程序’。”
阿米爾笑出聲:“這都記?您這是把人當爐溫曲線調啊。”
“那可不?”小陳合上本子,拍拍封麵,“人也是係統的一部分,情緒波動也是變量。”
劉好仃點頭:“好,小陳帶越南組,尤哈配合數據支持;阿米爾負責南美碳足跡預演,先查查咱們出口產品目前的碳排放數據有沒有現成報告。”
“沒有。”尤哈翻著係統,“咱們的生產線沒做過全周期碳足跡測算。”
“那就從頭算。”劉好仃語氣平靜,“明天找技術部調能耗數據,後天聯係第三方檢測機構問問能不能做快速評估。應急預案不是寫在紙上好看,是真得能跑通。”
中午前,兩組人已各自拉出初步應對清單。
越南組的方案包括:三天內完成所有在途貨物的原產地文件備份掃描;聯係當地清關代理確認最新核查標準;準備一份標準化應答話術模板,供銷售團隊使用。
南美組則更複雜些:梳理現有產品碳排放源;預估新規實施後可能增加的成本;擬定客戶溝通預案,避免訂單恐慌性取消。
“看起來挺全。”阿米爾指著清單,“可真到事兒上,誰來執行?銷售?物流?還是咱們?”
“所以得落地。”劉好仃打開一張組織架構圖,“我下午去跟廠長和外貿主管碰個頭,把應急響應流程寫進跨部門協作機製裡。你們把方案做成簡明操作卡,一頁紙,誰拿起來都能看懂。”
下午三點,尤哈正把“碳足跡應對卡”排版到第三版,手機響了。
是越南的清關代理回電。
“尤先生,你說的原產地核查……”對方聲音壓得很低,“我們剛收到內部消息,不隻是查文件,最近可能會突擊驗貨,重點查‘轉口貿易嫌疑’。”
“轉口?”尤哈一愣,“咱們是直出,哪來的轉口?”
“問題是,他們現在認定,隻要貨從第三國轉運,哪怕隻是中轉港,也算高風險。”代理頓了頓,“建議你們接下來的船期,儘量直航,彆經新加坡或釜山。”
尤哈掛了電話,立刻轉述給團隊。
“這不是流程問題了,是航線問題。”小陳皺眉,“可直航成本高,船期少,銷售那邊未必答應。”
“那就得提前溝通。”劉好仃抓起筆,“把這條加進應急預案——一旦越南海關進入高風險核查期,立即啟動直航優先機製,成本差額由風險準備金先行墊付。”
“準備金?”阿米爾抬頭,“咱們還有這玩意兒?”
“去年報廢一批鋼化玻璃,保險公司賠了三十萬,我一直沒動。”劉好仃笑了笑,“當時說留著‘以防萬一’。現在,萬一來了。”
小陳忽然笑起來:“您這哪是普工,簡直是財務藏經閣閣主。”
“我就是個看爐火的。”劉好仃擺擺手,“火旺不旺,得看添柴的人懂不懂節氣。”
接下來三天,應急預案開始真正運轉。
小陳帶著操作卡去外貿部培訓,一句句教銷售如何回複客戶關於原產地的疑問;尤哈和技術部對接,把生產線的電力、燃氣、運輸數據一五一十扒出來,準備送檢;阿米爾則每天盯著巴西那邊的行業論壇,一旦有新政風吹草動,立刻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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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外部溝通的難題很快浮現。
尤哈聯係的三家碳檢測機構,兩家回複“需排隊兩個月”,一家報價高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