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過會議室百葉窗,在白板上投下一道道細長的光斑,像被誰用尺子量過一般整齊。劉好仃站在桌邊,手裡捏著一支藍色熒光筆,輕輕敲了敲桌麵。紙頁翻動的聲音窸窣響起,三份裝訂好的文件被依次推到每個人麵前,封麵上分彆印著“德國物流深度調研”“迪拜港口成本結構”“韓國最後一公裡配送實錄”。
“昨晚都睡好了吧?”他笑著問,“畢竟,咱們今天不是來聽彙報的,是來動手術的。”
小陳正低頭看德國那份報告,聽見這話差點笑出聲,趕緊憋住。尤哈推了推眼鏡,嘴角微揚。阿米爾則把韓國的數據表攤開,手指在幾個加粗的數字上來回滑動。
“動手術?”小陳抬起頭,“您這是要開膛破肚啊?”
“不,”劉好仃搖頭,“是搭橋。血管堵了,得繞路;關節僵了,得潤滑。咱們的貨走不出去,不是路少,是沒選對走法。”
他走到白板前,抹掉上一章寫下的“複雜,難度大”,重新寫下三個詞:路線、庫存、響應。
“先說路線。”他轉身,“德國那條鐵路,違約金嚇人,但穩定性高得像鬨鐘。咱們能不能利用這點,把‘準時’變成賣點?”
“您的意思是……主打‘準時達’?”尤哈眼睛一亮。
“對。客戶不怕貴,怕不準。咱們把運輸時間鎖死,配套簽‘延誤賠付協議’,反而能增強信任。”
小陳插嘴:“可萬一路上真出事呢?火車停了,咱們賠得起?”
“所以不能隻靠一條腿走路。”劉好仃拿起筆,在“德國”旁邊畫了個分支,“中歐班列雖然慢兩天,但價格低三成。咱們可以搞‘雙軌並行’——急單走鐵路快線,常規訂單走班列分流。”
“那清關呢?”阿米爾問,“兩邊文件格式不一樣,咱們怎麼同步?”
“提前。”劉好仃說,“客戶下單時,咱們就把清關材料模板發過去,讓他們提前準備。係統對接不了,人就得跑在前麵。誰負責對接,誰就得比客戶還急。”
會議室安靜了一瞬,隨即響起幾聲輕笑。尤哈翻開筆記本:“那我列個‘雙軌發運流程表’,把時間節點卡死。”
“好。”劉好仃點頭,“迪拜那邊呢?成本像過山車,咱們怎麼穩住?”
小陳翻著港口報價單:“我查了過去半年的附加費記錄,發現‘低硫燃油調整費’每個月都漲,但‘岸電使用費’其實能申請減免——隻要提前48小時報備。”
“哦?”劉好仃挑眉,“這信息值錢啊。”
“還不止。”小陳咧嘴一笑,“我還聯係了兩家本地貨運代理,他們願意打包報價,一口價包乾,把浮動成本吃進去。”
“聰明。”劉好仃拍了下桌子,“咱們不怕貴,怕不可控。一口價,反而讓人安心。就這麼定:迪拜走‘包乾製’,鎖定成本,哪怕貴一點,也圖個省心。”
阿米爾忽然舉手:“那如果以後油價暴跌,咱們不是虧了?”
“會虧一點。”劉好仃坦然,“但省下的溝通成本、決策時間、心理負擔,值不值?做生意,不是每一分錢都要摳到毫厘,而是把不確定性,換成確定性。”
他頓了頓:“再說,咱們又不是簽十年長約,三個月一評估,靈活調整就行。”
尤哈點頭:“那咱們的物流策略,其實可以分三層:德國——高穩高信,迪拜——成本可控,韓國——效率優先。”
“沒錯。”劉好仃在白板上畫出三個模塊,又連上線,“但這三條線,還得靠一個‘中樞’來調度——庫存。”
他轉向阿米爾:“你說韓國人工貴,最後一程配送壓力大。那咱們能不能少囤貨,快周轉?”
“理論上能。”阿米爾皺眉,“可萬一客戶突然加單,咱們沒貨,豈不是更糟?”
“所以得建‘預警機製’。”劉好仃拿起紅筆,在“庫存”下麵畫了個倒三角,“比如,當某型號玻璃的周訂單量連續兩周增長超過15,係統自動觸發備貨提醒;如果客戶曆史履約率高,咱們可以提前調撥半成品到前置倉。”
“那倉儲費呢?”小陳問。
“分倉。”劉好仃答得乾脆,“不把所有貨壓在一個地方。首爾設一個小型周轉倉,釜山港留一批應急庫存,再跟當地合作廠談‘代儲代發’——咱們出管理,他們出場地,風險共擔。”
“這倒是個辦法。”尤哈若有所思,“還能順便加深合作關係。”
“對。”劉好仃笑了,“降低成本,不是一味‘砍’,而是‘換’——換模式,換合作方式,換思維。”
他環視一圈:“所以,咱們的優化方案,核心就八個字:路線分流,庫存智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