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車緩緩駛過裝車口,司機抬頭看了眼電子屏,輕輕點了下方向盤上的確認鍵。劉好仃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這一幕,筆尖在本子上頓了頓,寫下“實時預警——風險可控,建議試”,然後合上本子,轉身走向會議室。
門一推開,小張正拿著手機低頭看消息,聽見動靜抬頭:“劉師傅,it說服務器扛住了,大單走完了,零延遲。”
“好。”劉好仃把本子放在桌上,沒多說,隻問,“人都到齊了嗎?”
“就等老周了,他剛送完最後一車貨。”
話音剛落,老周推門進來,額頭上還掛著汗珠,一邊脫工裝外套一邊笑:“這係統真不賴,我一個人頂過去倆人活兒,就是走得勤快點,飯都快沒空吃。”
劉好仃點頭,請大家坐下:“今天叫大家來,不是為了慶功。”
會議室安靜下來。剛才還笑著的老陳收了表情:“那……是出啥事了?”
“不是出事。”劉好仃翻開本子,翻到一張空白頁,上麵用黑筆寫了四個大字——綠色生產。他把本子轉過來,麵向大家,“是該往前走了。”
小張探頭看了一眼,念出聲:“綠色生產?咱們廠不是一直挺環保的嗎?廢水有處理,廢氣有淨化,連玻璃碎渣都回收再用了。”
“以前是達標。”劉好仃說,“現在,得超標。”
“超標?”老周一愣,“不是,超標不是壞事嗎?”
眾人哄笑。劉好仃也笑了:“我說的超標,是比國家標準還嚴。咱們的數字化轉型剛站穩腳,客戶追著加單,品牌也開始往外走。可人家國外客戶最近問得最多的一句話是——你們的碳排放數據是多少?生產過程夠不夠綠?”
老陳撓頭:“碳排放?咱又不是發電廠,燒的是天然氣,排的能有多少?”
“不多,但得算。”劉好仃從文件夾裡抽出一份外文郵件打印件,“上個月,德國一家合作商發來函件,說如果三年內我們的生產達不到歐盟綠色認證標準,訂單就得重新評估。”
“啥?咱們貨品質量沒問題啊!”
“質量是門檻,環保是門票。”劉好仃把紙輕輕拍在桌上,“人家現在拚的不是誰做得快,是誰做得乾淨。咱們要是卡在這一步,品牌出不去,數字化再強,也白搭。”
會議室安靜了幾秒。小張第一個反應過來:“您的意思是,咱們得搞綠色生產改造?”
“對。”劉好仃點頭,“不光是減排,還要從原料、能耗、包裝、運輸整個鏈條重新梳理。目標就一個——讓咱們的玻璃,不僅透明,還得‘清白’。”
老周嘀咕:“聽著是挺高大上,可這玩意兒怎麼改?咱們這設備都用了十幾年了,難道全換了?”
“不是全換。”劉好仃拿起筆,在白板上畫了個簡單的流程圖,“而是升級。比如熔爐溫度控製,現在靠人工經驗加儀表讀數,下一步能不能做到智能調控,按需供熱?再比如廢氣回收,能不能把餘熱再利用,給廠區供暖?”
小張眼睛一亮:“這不就跟咱們上回搞數字化一個路子嗎?先摸底,再優化,分步來?”
“聰明。”劉好仃笑了,“但這次比上次難。數字化是改流程,綠色生產是改設備、改工藝,牽一發動全身。搞不好,生產停了,訂單砸了,咱們誰都擔不起。”
老陳搓著手:“那……有成功的例子嗎?彆咱們辛辛苦苦改一圈,最後發現走不通。”
劉好仃早有準備:“去年山東一家玻璃廠,想上光伏玻璃生產線,順帶搞碳中和,結果技術沒吃透,熔爐改造失敗,整條線癱了三個月,賠了八千多萬。”
“嘶——”老周倒吸一口涼氣,“那不是改生產,是改墳地啊。”
大家又笑,但笑聲裡多了點凝重。小張收起輕鬆的表情:“所以這次不能拍腦袋,得先搞清楚哪些能改,哪些得緩,哪些乾脆彆碰。”
“沒錯。”劉好仃在白板上圈出幾個關鍵詞,“咱們先定方向,不急著動手。第一,摸清現有設備的能耗和排放底數;第二,研究哪些技術能用,哪些得定製;第三,算清楚成本和回報周期。三步走,穩紮穩打。”
老周舉手:“那……錢從哪來?上回數字化已經投了不少,財務能批嗎?”
“錢是問題,但不是死結。”劉好仃說,“我昨晚查了政策,國家對綠色技改有專項補貼,還有低息貸款。隻要方案靠譜,批下來不難。關鍵是——咱們得先拿出個像樣的計劃。”
小張突然問:“劉師傅,您是不是早就想這事了?”
劉好仃沒否認,指了指本子:“上回看到叉車自動調度,我就在想,機器都能自己選路線省油了,咱們的熔爐為啥不能自己調火候省氣?數字化讓我們跑得快,綠色生產得讓我們跑得久。”
老陳點點頭:“有道理。我兒子在大學學環境工程,前陣子還說,未來十年,不綠的企業,遲早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