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亮起的時候,劉好仃正蹲在施工區邊上啃饅頭。消息來自陳工:“方案收到,明天上午十點,會議室麵談。”
他沒回,隻把手機翻過來扣在膝蓋上,咬了口乾饅頭,嚼得乾脆。旁邊的運輸車剛卸完一車石子,塵土在陽光裡浮著,像撒了一把金粉。他拍了拍褲腿站起來,順手把饅頭包裝紙折成一個小方塊,塞進工裝兜裡。
回到辦公室,他打開電腦,調出那份《聯合觀測數據管理試行方案草案)》,又點開手機相冊,從頭翻了一遍綠簽掃描件和七天動作密度圖的原始記錄。圖像清晰,時間戳完整,每一幀都對得上當天的施工日誌。
十分鐘後,小李、小陳、老周陸續進來,圍在桌邊。沒人說話,但眼神都落在屏幕上。
“他們願意談,就是第一步。”劉好仃點了點鼠標,“但彆指望他們照單全收。咱們得想清楚——什麼能鬆,什麼不能讓。”
小李皺眉:“要是他們非要推翻三日公示期呢?那不等於白記?”
“那就換個說法。”劉好仃說,“不是‘自動生效’,是‘默認認可’。他們三天不說話,就當沒意見。有意見,隨時提,我們接得住。”
小陳點頭:“留痕可查,流程閉環。聽起來像妥協,其實是保住了核心。”
老周用筆尖點了點紙麵:“可評估誰來主導?他們要是自己寫報告,咱們連看都看不上,後麵全白搭。”
劉好仃合上電腦:“那就提聯合評估。不是信不過,是大家都得認這個結果。”
四人對視一眼,沒再說話,但肩膀都鬆了下來。
第二天上午九點五十分,會議室門被推開。陳工帶著兩個同事走進來,公文包放在桌上,動作利落。劉好仃起身招呼,遞過一瓶水。對方接過,道了聲謝,但臉上的表情沒鬆。
會議開始不到十分鐘,火藥味就出來了。
“你們這個‘三日公示期’,本質上是單方麵歸檔。”陳工翻開打印稿,手指敲著紙麵,“沒有簽字確認,法律上不具備效力。我們不能接受數據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定性。”
小李剛要開口,劉好仃輕輕按了下他胳膊。
“我們不是要繞過你們。”他說,“過去七天的動作記錄,我們都同步發在群裡。你們隨時可以看。現在提公示期,是想讓流程更高效,不是更隱蔽。”
“高效不能犧牲合規。”對方另一人接話,“沒有簽字,就是沒確認。這是底線。”
劉好仃沒爭,打開平板,調出綠簽背麵那三項成果的pdf,投影到白板上。
“這不是我們寫的總結,是機器記的實況。”他指著時間戳和動作節點,“清溝提前完成,工具交接零延誤,動作密度提升32。這些事發生了,就在你們眼皮底下。我們記下來,不是為了爭功,是為了以後不白乾。”
會議室安靜了幾秒。
陳工低頭翻材料,眉頭沒鬆,但語氣緩了半拍:“可試行期的評估報告,必須由我們項目組獨立出具。你們可以提建議,但最終結論,得我們來定。”
老周立刻皺眉:“那我們這兩周的努力,豈不是全憑你們一句話?”
“列席聽取意見。”陳工重複一遍,“這是流程。”
劉好仃看著對方,忽然笑了下:“你們怕我們用數據綁你們,我們怕乾了活沒人認。說到底,都是怕吃虧。”
他翻開筆記本,調出最近七天的動作密度曲線和實際進度對比圖。
“數據不是我們編的,是機器記的,活是大家乾的。與其爭誰說了算,不如一起看它準不準。要是兩周後數據站不住,我們自己撤。”
他合上本子:“我建議成立聯合評估小組,雙方各派一人,再加監理旁聽。報告三方會簽。不是信不過誰,是結果得對所有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