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裡的聲音剛落,小林還站在質檢台邊上,手裡捏著輪值本的邊角。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又抬頭看人群,發現不止老周,連平時不愛湊熱鬨的庫管員老陳都站在那兒笑。
劉好仃沒笑。他轉身回工具間,從抽屜裡抽出一張新紙,鋪在桌麵上。紙上畫著三個框:一個寫著“說得多”,一個寫著“改得實”,還有一個寫著“帶得動”。
“不能光靠廣播喊名字。”他對小林說,“話說出去了,得有人接住;接住了,還得讓人知道——你不是白說的。”
小林把本子合上:“你是想搞個獎勵?”
“不叫獎勵。”劉好仃筆尖頓了頓,“叫‘微光’。光不大,但能照見路。”
第二天一早,回音板旁邊多了一塊磨砂玻璃板。表麵光滑,隱約能看見背麵刻了字,卻看不清是誰。底下貼著一行小字:“他們沒說名字,但說了真話。”
午休時,阿珍路過,腳步慢了半拍。她認出其中一條刻的是“三分鐘流程優化”,那是她講的。可名字沒寫,代號是“質檢台左三”。
她皺眉,心裡嘀咕:這算表揚還是避嫌?
劉好仃正巧走來,手裡拎著三個小信封。“你不願上榜,我就不放名字。”他說,“但事兒得認,人得認。”
他打開一個信封,取出一塊定製工牌。底色是深藍,邊角磨圓,上麵刻著一行小字:“三分鐘革新者”。背麵還有一行更小的字:“改一點,順一路。”
“不是功勞,是標記。”他說,“就像機器修好了要貼個標簽,人也一樣。”
阿珍接過工牌,手指蹭了蹭刻痕。有點涼,但壓著手心。
下午,老周被叫到食堂窗口。窗口阿姨笑眯眯遞出一張券:“免單三次,紅燒肉管夠。”
“我就是抱怨了一句……”老周愣住。
“你不是抱怨。”劉好仃站在後麵,“你是讓排班和開飯對上了點兒。”
人群圍過來幾個,有人問:“那我也天天講,能不能也來一張?”
劉好仃沒答,隻把另一塊工牌遞給小林:“記錄引路人。”
小林低頭看,臉有點熱。他原以為這事兒就是走個過場,記完就完。沒想到,連他這個“旁觀的”也被算進去了。
“發言的算一份力,記錄的也算。”劉好仃說,“話要有人說,也得有人聽。”
第三天,輪值記錄本被翻到最新一頁。劉好仃用紅筆圈出七天內的發言數據:總共二十三人,四十一場講述,十二條建議進入“有進展”狀態。
“有人問,為啥隻獎三個?”他在晨會上說,“因為‘微光’不是按數量發糖,是看誰走得遠。”
他打開廣播,播放了一段錄音。是那位老焊工的聲音:“我說防護罩鬆了,第二天就換了新的。”停頓一下,他又說:“原來,我說的話,真能動機器。”
播放完,劉好仃說:“每條建議都有回音,但‘微光’隻給那些——說了還不走的人。”
話音剛落,質檢台那邊有人舉手:“那下次,能不能獎第一個敢說新問題的?”
“能。”劉好仃點頭,“下個月,重點就是‘首次發言’和‘跨崗建議’。”
他頓了頓:“微光不聚光,隻照路。你想被照到,就得往前走一步。”
當天下午,回音板更新了五條進展。其中一條寫著:“掃碼批量導入方案,技術組已立項。”
小林正低頭抄錄,兩名女工走過來,一人手裡捏著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