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度台的燈還在閃,劉好仃把日誌本合上,夾進工裝內袋。他沒再看那條新彈出的排產建議,轉身朝會議室走。走廊上幾個工人正圍在飲水機旁說笑,見他過來,聲音低了半截。他點點頭,沒停步,手在門把手上頓了頓,推門進去。
會議室的白板上還留著三天前的排產流程圖,角落歪歪扭扭寫著“誰來接?”三個字,是小林寫的。劉好仃走過去,拿起板擦,把整塊白板擦乾淨,隻在正中央寫下四個字:要什麼人。
阿珍和小林前後腳進來,手裡都拿著筆和本子。阿珍把排班表放在桌上,小林則把平板支在支架上,屏幕亮著,是係統權限分布圖。沒人說話,但空氣裡有種熟悉的節奏——就像切割機啟動前,電流嗡嗡爬升的那幾秒。
“上周說的,”劉好仃開口,“咱們得搞清楚,到底要什麼樣的人。”
小林抬眼:“不是招人嗎?怎麼先開會?”
“招是下一步。”劉好仃從口袋裡掏出日誌本,翻到那頁寫著“路有了,領路人呢?”的紙,輕輕一推,本子滑到桌子中央,“現在連地圖都沒畫完,領路人往哪兒領?”
阿珍伸手把本子轉了個方向,看清了那行字,輕輕“嗯”了一聲。
“所以今天不談招,也不談培。”劉好仃站直了,“談‘標準’。我們得先說清楚,什麼叫‘能頂上’,什麼叫‘能想事’。”
話音剛落,小林就舉手:“那當然是懂係統、會調參、能看數據的人。”
阿珍卻搖頭:“可光會看數據,不懂車間節奏,來了也白搭。前兩天有個實習生,數據模型算得挺準,結果建議半夜三更調爐溫,差點把夜班班長氣走。”
“那也不能隻看經驗。”小林不服,“老李師傅手藝是好,可讓他改係統參數,他連界麵在哪都找不到。”
劉好仃聽著,沒打斷。等兩人說完,他拿起筆,在白板上畫了個十字:豎線寫“戰略方向”,橫線寫“現有能力”,中間標了個“崗位動作”。
“咱們用這個看。”他說,“縱軸是咱們要往哪兒走——係統越來越聰明,生產越來越靈活;橫軸是現在誰會什麼;深度呢,是具體到每個動作,誰真能拍板。”
小林盯著看了兩秒,忽然笑了:“這不就是咱們切玻璃的三坐標測量儀嗎?x、y、z,缺一不可。”
“對。”劉好仃點頭,“人也得放進去量。不是看簡曆多厚,是看能不能在這三個軸上對上點。”
阿珍在本子上記下“三軸分析法”,抬頭說:“那先從最急的崗位開始?”
“就從係統響應開始。”劉好仃調出平板裡的操作日誌,“過去六個月,全廠能獨立修改核心參數的,三個。其中八成問題,是小林你一個人處理的。”
小林撓頭:“我也沒藏私啊,誰問我都教。”
“問題是,”阿珍接話,“問的人少。大家都覺得‘反正有人會’,自己學不學無所謂。”
“這就叫‘有效戰力’不足。”劉好仃寫在白板上,“編製滿了,戰力空著。我們要的不是‘有人在崗’,是‘有人能動’。”
會議室安靜了幾秒。小林忽然說:“那技術崗,得會寫規則、能調模型、懂報警邏輯。”
“管理崗呢?”阿珍問,“班組長要不要懂係統?”
“要。”劉好仃答得乾脆,“不是讓他編程,是得聽懂‘係統在說什麼’。就像司機不用會修車,但得知道儀表盤亮紅燈意味著什麼。”
“那最難的,”小林慢悠悠說,“是那種既懂工藝又懂係統的。”
“雙語人才。”阿珍笑了,“一邊說‘手感不對’,一邊能看懂‘偏差0.3’。”
“那就現場演一遍。”劉好仃站起來,“老李和小周,來一段真實的。”
五分鐘後,老李和小周站在白板前,身後投影放著一段錄像:係統彈出溫控建議,小周解釋參數邏輯,老李皺眉判斷,最後。”
五分鐘後,老李和小周站在白板前,身後投影放著一段錄像:係統彈出溫控建議,小周解釋參數邏輯,老李皺眉判斷,最後手動微調,高了兩度高了兩度。”
第二次,老經驗該降壓經驗該降壓”,小周問,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