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的笑容慢慢收了。
“這……是同一個?”
“同一個,用了六天半。”劉好仃說,“咱們教人‘手推到位’,可沒教環境彆‘下黑手’。”
小李盯著照片看了好一會兒,低聲說:“要不……咱們再拍個‘低溫操作注意事項’?”
“不是操作的問題。”劉好仃搖頭,“是東西在冷的時候,變了性。”
他拿起紅筆,在白板最下方的空白處,重重畫了個問號。筆尖戳穿了紙,留下一個小洞。
小李沒再說話。辦公室安靜下來,隻有打印機還在吐著昨日報表的尾巴。
劉好仃盯著那個問號,忽然想起什麼,打開電腦,調出第九次衝擊測試的數據記錄。那天,所有指標都臨界通過,熱適應、手感反饋、抗疲勞,全打了勾。可那是在恒溫車間,手套是乾的,手是熱的,機器是預熱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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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想過,淩晨四點,零下十八度,一個工人戴著薄手套,連續拆裝二十次,護角會怎樣。
也沒人想過,塑料在冷的時候會變脆,金屬在反複彎折後會累。
他關掉頁麵,拿起桌上的舊護角樣品,那是第一批測試失敗的殘件,卡扣已經變形,密封條裂了口。他摩挲著邊緣,忽然問:“咱們當初測疲勞,做了多少次快拆?”
小李愣了下:“九百次,按標準來著。”
“一天呢?”
“按常規裝卸算,大概八十到一百次。”
劉好仃點點頭:“那就是九天。”
“可我們測了九百次,夠九天用了。”
“如果一天兩百次呢?”
小李一怔。
“冷鏈車裝卸高峰,一小時四趟,一趟四個角,熟練工一天拆裝兩百次不止。”劉好仃把樣品輕輕放回桌麵,“咱們測了九天,可有些人,一天就乾了兩天的活。”
小李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劉好仃站起身,走到窗邊。廠外的天灰蒙蒙的,幾輛貨車排隊進廠,裝卸工在車邊來回走動,動作利索,沒人喊冷,也沒人抱怨。
可他知道,有些問題,不是喊出來的。
是等到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才慢慢冒出來的。
是等到金屬累了,塑料老了,人才發現,原來東西也會“累”。
他轉身,拿起記號筆,在白板的問號旁邊,寫下兩個詞:“真實場景”。
筆尖一頓,又補了一句:“咱們沒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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