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台測試機的屏幕剛亮起提醒,小李已經站起身準備鼓掌。他手抬到一半,看見劉好仃蹲在寧波機前,手指一點一點地滑動幀序列回放。
“深圳那一下,快了1幀。”劉好仃說。
沒人接話。小吳咽下嘴裡的麵包,湊過去看。果然,深圳機彈窗出現的瞬間,畫麵有極其細微的前置抖動,像是有人輕輕推了一把。
“東莞呢?”小李問。
“內存波動0.8毫秒,像是打了個嗝。”劉好仃抬頭,“同步是同步了,可它們不是一塊鐵,是三塊拚在一起的板子,縫裡還有風。”
小吳撓頭:“可用戶根本看不出來啊。”
“看得出來。”劉好仃把錄像倒回三秒前,“人耳朵聽不出音差0.5秒的節拍器,但跳舞的人能踩錯步。我們現在不是做工具,是養習慣。”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一把劃掉原本寫著“功能覆蓋測試”的計劃表,在上麵寫下“極限工況穿透測試”。
“十人並發操作,跨廠區指令衝突,再加上弱網延遲,三重疊。”他說,“明天上午九點,全場景壓上去。”
小李張嘴想抗議,又閉上了。他知道,每當劉好仃用這種語氣說話,爭論隻會多浪費五分鐘。
第二天一早,三台測試機同時加載模擬環境。屏幕上,十幾個虛擬操作員開始高頻交互,導出、切換、報警、巡檢指令像雨點一樣砸下來。
第七輪測試進行到第三分鐘,係統突然觸發熔斷機製。一條本該優先推送的數據被錯誤降級,界麵凍結三秒後自動重啟。
“怎麼回事?”小李盯著日誌,“前端資源占用才7,沒超限。”
小吳翻著後端調度記錄:“問題不在前端。調度器還在用‘先到先服務’,高負載下根本顧不上優先級。”
劉好仃沒說話,掏出筆在便簽紙上畫了個三角:頂上是“緊急度”,左邊是“操作慣性”,右邊是“環境噪聲”。
“以前我們調呼吸,現在得學會換氣。”他把紙貼在白板上,“把這三個參數做成動態權重,讓係統自己判斷什麼時候該搶,什麼時候該讓。”
小李皺眉:“這玩意兒怎麼調?”
“拿老張的操作當標尺。”劉好仃調出淩晨三點的錄像,“他回頭拿水杯,動作慢,視線落點散,係統卻判成防查崗——這不是算法錯,是它不懂‘差不多’這三個字。”
辦公室安靜了一瞬。
小吳忽然笑出聲:“你是想讓機器學會‘揣摩上意’?”
“不是上意,是分寸。”劉好仃在白板角落寫下新指標:“操作直覺匹配度。”
“怎麼量化?”小李問。
“動作合理性乘環境適配性,除以響應激進度加零點一。”劉好仃寫下一串簡式,“比如,操作員半轉身,手懸在半空,嘴沒閉上——八成是在等人說話。這時候彈提醒,就是掀人被子。”
小吳盯著公式看了兩秒,突然拍桌:“可以加個模糊指令集!我們錄些半截手勢、口頭嘀咕,看看係統能不能猜中意圖。”
“就今天。”劉好仃點頭,“下一輪測試加進去。”
第九輪開始前,團隊緊急注入了新參數模型和模糊指令樣本。測試剛運行一分半鐘,係統在一次弱網環境下誤判操作員意圖,提前鎖定了設備模擬接口,導致整條虛擬產線停滯。
“它自作主張了。”小李盯著屏幕,“比卡頓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