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艙的倒計時仍在跳動,顯示著剩餘的時間:71小時59分鐘58秒。
林曉彤的手指如同閃電一般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的動態分配算法剛剛完成第一輪模擬,波形圖卻突然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她眉頭微皺,迅速將時間軸拉回到淩晨三點十七分,仔細觀察起來。
原來,聲發射的采樣脈衝和噴塗校準信號在這一刻不期而遇,就像兩個匆忙趕早班公交的人,同時擠進了那扇狹窄的車門。
“隻差0.3毫秒。”林曉彤抬起頭,無奈地說道,“我們原本精心設計的‘錯峰出行’計劃,竟然在這裡卡住了。”
此時,王浩正蹲在主控櫃前,全神貫注地拆卸著接線板。聽到林曉彤的聲音,他毫不猶豫地將螺絲刀咬在嘴裡,騰出一隻手迅速抓起旁邊的平板電腦。
“帶寬隻剩下12,而兩個係統的峰值加起來竟然達到了17,這哪裡是錯峰,分明就是堵車啊!”王浩看著平板上的數據,不禁感歎道。
劉好仃從設備間走出來,手裡拎著一卷導電銀漆。他沒說話,先看了眼主控機的負載曲線,然後蹲下身,用萬用表測了第三通道的電阻。指針輕微晃動,停在0.2歐姆。
“接觸不良。”他擰開接頭,銀漆順著縫隙塗進去,“就像人說話,嘴沒張全,聲音就發不出來。”
林曉彤盯著示波器:“可就算通道通了,時間還是不夠塞進校準指令。”
劉好仃拔掉主控機電源線,屏幕瞬間黑屏。三秒後自動重啟,進度條緩慢爬升。
“看到沒?”他指著重啟時間,“2.7秒。我們留的容錯窗口比你們算的還多。”
王浩眼睛一亮:“那咱們彆在正常運行時搶道,乾脆等係統重啟的空檔插指令?”
“聰明。”劉好仃把電源插回去,“就像趁人家換台的時候,偷偷調音量。”
林曉彤迅速改寫觸發邏輯,將噴塗校準鎖定在係統重啟後的第2.5秒插入。模擬運行一次,波形終於平滑滑過。
“通了。”她鬆了口氣,抬頭看牆上的倒計時:691243。
“下一步,”王浩站起身,“稀土梯度配比,22減量,現在開始試噴?”
劉好仃點頭,順手從實驗台上拿起第13號失敗樣本。玻璃基板上的塗層泛著不均勻的虹彩,邊緣有細微龜裂。
“這板子,”他用遊標卡尺壓在裂紋起點,“應力集中,但方向穩定,拿來當標尺。”
王浩調整磁控濺射角度,把垂直入射改為37度斜射。第一輪噴塗結束,林曉彤用激光掃描儀測厚,屏幕上跳出紅色預警:第8、13、17號點厚度偏差超限。
“又是這三個位置。”她標記出高應力區。
劉好仃拿紅筆在玻璃上圈出三點,像在畫靶心:“噴槍路過這兒,提速0.5秒。”
林曉彤修改控製程序,加入動態補償模塊。第二次噴塗開始,噴頭在標記區域明顯加快,像跑步的人繞開水坑。
“第17個達標。”王浩舉起樣本對著燈,光暈均勻,無虹彩畸變。
劉好仃卻把第13個失敗品收進密封袋:“留著,下次噴前先看它一眼,提醒自己哪兒容易栽跟頭。”
淩晨四點,測試艙啟動127超負荷工況。高溫段設定850c,震動頻率提升至0.6g,模擬印度高爐頻繁啟停的極限狀態。
運行到第19小時,警報突響。
“冷卻液壓力下降!”林曉彤盯著監控畫麵,“泄漏點在底部回流管。”
劉好仃抄起應急堵漏膠就往艙體側門走。高溫蒸汽從縫隙噴出,他蹲下身,隔著隔熱手套把膠條纏上裂口。手指碰到金屬管壁,瞬間燙出一道紅印。
“封住了。”他站起身,安全帽上全是水珠,“繼續監測。”
林曉彤調低數據采樣頻率,從每秒1000次降至800次,減輕係統負載。王浩檢查紅外測溫儀,發現熱電偶誤差±5c,立刻換上備用探頭。
,比設計高兩倍。”
“那是因為它學會了等。”劉好仃看著倒計時:542317,“每次聲發射采集,它都卡在0.3毫秒的縫裡完成校準,像在刀尖上跳舞。”
林曉彤突然發現三組數據異常,時間戳集中在冷卻液泄漏期間。
“乾擾數據。”她追溯信號源,“要不要剔除?”
“不。”劉好仃搖頭,“留著。告訴他們,機器在漏液、高溫、震動裡,照樣能把校準塞進0.3毫秒的空檔。”
他拿起紅筆,在初版報告首頁寫下:“異常源於外部乾擾,不影響核心性能。”
打印機開始吐紙,第一頁剛出來,東方已泛白。劉好仃把燒黑的電路板碎片壓在文件角上,焦痕與打印的曲線並列,像一段燒焦的樂譜。
“生存經濟學放附錄。”他對林曉彤說,“他們要看數據,但得記住——材料會學,機器會躲,人得敢改。”
王浩從設備間回來,製服後背一圈鹽漬:“72小時全程記錄完整,雙變量同步達標。”
控製室的掛鐘指向五點四十分,早班公交報站聲由遠及近。劉好仃把三塊電路板碎片擺成三角,裂紋走向一致,指向測試艙觀察窗。
玻璃上還留著他昨夜哈氣畫的倒計時,已被空調冷凝水模糊成一道斜線。
他伸手,在霧氣上重新寫下:542317。
數字跳動,下一秒變成54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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