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仃早上七點四十就到了休息區,比平時早了二十分鐘。白板上的三條進度線還停在昨晚的位置,他沒急著改,先打開抽屜拿出一包餅乾,拆開,掰了半塊放進嘴裡。餅乾有點潮,但他沒在意。
八點整,小李推門進來,手裡抱著平板,頭發亂糟糟的,像是邊走邊梳。他抬頭看白板,咧嘴一笑:“進度更新了?”
“還沒。”劉好仃把餅乾塞進嘴裡,喝了口涼茶,“等你。”
“啊?我還沒開始標呢。”小李坐下來,打開設備,“昨晚光整理命名了,今早才準備進標注界麵。”
“那就正好。”劉好仃掏出手機,翻出昨晚小李發的“數據已導完”那條消息,點開給他看,“你發這條的時候,活兒就算往前走了一步。彆等全弄完才說進展,咱們現在就得天天看,天天記。”
小李愣了下:“我以為……得等標完才算。”
“那得等到啥時候?”老張從後麵進來,手裡捏著張紙,眉頭皺著,“設備科剛回話,周二全廠停電檢修,調試端口用不上了,至少延兩天。”
劉好仃接過那張通知單,掃了一眼:“幾點停?”
“上午九點到下午四點,連備用線路都切。”
“那不是全天?”小李聲音高了,“我們模擬推演不就卡住了?”
老張把紙拍桌上:“我說白跑了三天吧?早知道就不去磨簽字了。”
“簽字還沒落筆,就不算卡。”劉好仃把單子折好,放進工裝內袋,“現在知道延兩天,比到時候人站門口發現門鎖著強。至少咱們心裡有數。”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筆,在“待辦”上方畫出一欄新標題:“本周進度實錄”。筆尖頓了頓,寫下第一行:
“數據清洗完成:12小李)”
第二行:“設備申請狀態:待簽字,調試延遲48小時老張)”
第三行:“模擬推演準備:就緒,待資源”
寫完,他退後半步:“進展不是非黑即白。能標12,就能標20。卡住的,記清楚卡在哪,咱們天天看,問題就不會藏起來。”
小李盯著那行“12”,忽然說:“可我剛才試標了兩張,發現個麻煩。”
“說。”
“2019年那批紙質檔案的照片,同一個裂紋,有的記成a類,有的是b類,還有寫‘待複檢’的。咱們現在定的標準,跟那時候對不上。”
老張抬頭:“那不亂套了?ai要是學歪了,以後判的全是錯的。”
“所以不能急。”劉好仃轉身打開自己那台備用電腦,插上u盤,點進“ai訓練預備庫”,調出一張圖——正是d1189批次的邊緣應力裂紋,邊緣發黑。
“這張圖,我昨晚重判了。”他指著屏幕,“按咱們現在定的規矩,發黑、延伸超過兩毫米的,一律算a類。不管當年怎麼記的,現在得統一。”
小李湊近看:“可曆史數據那麼多,一張張重判,得乾到啥時候?”
“不一張張來。”劉好仃關掉圖,看著兩人,“你先停掉批量標注,挑二十個典型缺陷出來——有a類、b類、模糊的、爭議大的。咱們仨今天下午花一個小時,現場合議,定個《初步標注指南》。”
“現在就定規矩?”老張問。
“對。寧可慢兩天,彆讓ai學歪了。”劉好仃拿起筆,“工具學的是咱們教的樣兒,教錯了,它一輩子都錯。”
小李點頭,打開平板開始篩選樣本。老張則掏出筆記本,把停電的事記下來,順手在“設備跟進”那欄畫了個三角符號,旁邊寫:“確認備用電源是否可用”。
劉好仃沒再說話,坐回椅子,打開“模擬推演_第一輪”文件夾,裡麵還空著。他新建了個文檔,標題打上“離線推演預案”,光標閃了兩下,敲下第一句:
“若調試延遲,則利用已清洗數據開展本地模型推演,目標:驗證ai對本廠圖像基礎識彆能力,環境:舊電腦,不聯網。”
他抬頭看表,九點十五。
“小李,你那批已清洗的數據,能不能先跑個離線測試?不用真機,就用你那台舊筆記本也行。”
小李抬頭:“跑?不等設備科給接口了?”
“設備等兩天,人不能等。”劉好仃指著白板,“咱們的節奏不能斷。你先讓模型‘看’幾張圖,看它認不認識咱們的‘字’。認得,咱們接著走;認不得,咱們改訓練方式。總比乾坐著強。”
老張抬頭:“可數據還沒標完啊。”
“不需要全標。”劉好仃說,“挑五張,a類明確的,扔進去試試。就當是打招呼——‘新同事,來認識下咱們這兒的活兒長啥樣’。”
小李笑了:“那它要是打個噴嚏,把圖全刪了呢?”
“刪了再存。”劉好仃也笑了,“咱們又不是搞發射火箭,怕啥?試錯的成本,比原地踏步低多了。”
老張搖搖頭:“你們年輕人,動不動就‘試’。我們那會兒,沒確認十成,連螺絲都不敢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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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沒ai。”小李已經打開本地模型界麵,“現在咱們是給它喂飯,飯不對口,它不吃,咱們就得調菜譜。總不能因為它不吃,就說飯館該關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