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仃盯著屏幕,張工的聲音剛落下,掃碼記錄又跳了一下。他沒動,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個空格,視頻從頭開始。這已經是今天第七次,同一個ip掃進來,看完整條片子,然後退出。
“熱度還在。”小李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後,手裡端著一次性紙杯,“我剛去茶水間,聽見保潔阿姨都在聊‘那個會說話的機器’。”
劉好仃接過水,沒喝,“不是機器會說話,是人被聽見了。”
新人甲抱著一疊打印紙進來,封麵寫著“你也行·報名須知”,底下壓著幾張新填的申請表。“小陳交了表,還畫了個示意圖,說想拍手部動作,彆的不露。”她把材料放在桌上,“李姐也說了,明天早上六點前到,順路買好豆漿。”
老黃從外頭回來,工裝上沾著點灰,“三車間問,能不能把拍攝安排貼出來,他們好調班。”
劉好仃低頭看著電腦,把最近七天的掃碼數據拉成一張表。ip地址、停留時長、轉發路徑,一條條列著。他忽然抬頭:“這些掃了碼的人,有多少是我們已經成交的客戶?”
小李愣了下,“這還能查?”
“能。”劉好仃點開後台,“掃碼的設備,大多連過我們係統的調試端口。熟人。”
新人甲湊過來,“意思是……他們已經買了,還在看?”
“看,還不止一遍。”他把十二家單位的名字圈出來,“這些廠,設備裝了快兩個月,最近一周,每家至少掃了三次碼。不是好奇,是想搞明白——這東西到底靠不靠譜。”
老黃皺眉,“可沒人打售後電話。”
“問題就在這兒。”劉好仃合上電腦,“東西裝上了,人就走了。視頻火了,我們以為成了,其實才剛開始。”
他站起來,走到白板前,寫下三個字:回訪。
“推廣不是發完片子就完事。人家信了,用了,還得知道我們一直在這兒。不能讓信任自己涼下去。”
小李張了張嘴,“可咱們又不是售後部,跑客戶算什麼?”
“算乾活。”劉好仃轉過身,“咱們拍的是工人,講的是操作,乾的也是這行。客戶用著東西,出了小毛病,心裡打鼓,沒人問,沒人應,再大的信任也扛不住。”
新人甲小聲說:“可人手不夠,全廠就咱們四個盯著這事。”
“不全跑。”劉好仃翻開名單,“先挑三家,問題典型,反饋多,咱們上門看看。”
老黃點頭,“行,我跟車。”
“我也去。”新人甲舉手,“我可以記問題。”
小李沒吭聲。劉好仃看了他一眼,“你不去,你留下,把最近客戶提過的操作難點,做成一頁紙的提示卡,配上圖,我們帶過去。”
“這算服務?”
“算見麵禮。”劉好仃笑了笑,“人家買了東西,咱們連張紙都沒給過,像話嗎?”
第二天一早,三人坐廠裡的通勤車出發。第一家是城東的玻璃深加工廠,車間裡機器轟鳴。他們找到操作員,對方正盯著新裝的監控屏,眉頭緊鎖。
“不是壞,是反應慢。”操作員指著高溫區的讀數,“溫度一上來,報警總晚半拍,我得提前盯著,累。”
劉好仃沒解釋,也沒推給係統,而是站到操作台邊,看了一整輪流程。老黃蹲在設備箱旁檢查線路,新人甲拿本子記下每個節點的時間。
看完,劉好仃說:“確實慢了七秒。不算故障,但影響手感。”
操作員一愣,“你還真看出來了?”
“我們也是乾活的。”劉好仃打開包,拿出小李做的提示卡,“這是高溫工況下的操作建議,標了三個關鍵點,你試試看。”
操作員接過卡片,看了兩眼,忽然笑了,“這圖……像我們自己畫的。”
“本來就是照你們的習慣畫的。”劉好仃說,“明天我們給一份電子版,還能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