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零七分,劉好仃的鼠標停在一條數據曲線上。屏幕上的延遲峰值像被誰用筆輕輕挑了一下,不高,但突兀。他沒急著標記,而是把時間軸往前拖了十分鐘,再往後拉二十分鐘,反複看了三遍。
“不是係統問題。”他自言自語,“是節奏變了。”
他點開語義分析後台,調出過去十四天的客戶谘詢記錄。關鍵詞雲圖自動刷新,幾個詞跳得格外高:“加急”“非標”“定製花型”“弧形邊”。他順手點進一條原始工單備注:“客戶說隔壁廠七天能出貨,還帶激光刻字,問我們行不行。”
他把這行字截圖,拖進新文檔,標題打上:“市場變化信號彙總”。接著翻行業簡報,昨夜更新的季度報告裡有一句不起眼的話:“華南地區家裝玻璃定製需求同比增長四成,交付周期平均壓縮至十個工作日以內。”
劉好仃合上報告,新建了一個群組,名字叫“新變化應對籌備組”,把生產、質檢、客服、物流幾個負責人拉了進去,發了條消息:“明早九點,會議室,討論排產和響應機製調整。”
他沒寫“緊急”,也沒標紅,但所有人回複都在十分鐘內。
上午九點,會議室空調吹著微風。小李端著豆漿進來,吸管咬扁了也沒察覺。王工坐在靠牆的位置,手裡捏著一支筆,在本子上畫生產流程圖。陳工打開筆記本,剛想彙報係統運行情況,劉好仃抬手示意。
“今天不談係統。”他說,“談人。”
投影亮起,一張柱狀圖出現在牆上。橫軸是時間,縱軸是“特殊需求訂單占比”。最近三周,那根線一路往上爬,從百分之十二跳到百分之三十九。
“這不是偶然。”劉好仃說,“是趨勢。”
王工抬頭:“可我們現在的標準產能已經滿負荷了,再接非標,排程得亂。”
“那就不能按標準排。”劉好仃點開一段錄音,“聽聽這個。”
音響裡傳出一個中年男聲:“你們家玻璃厚實,我也信得過,可這次我要裝在旋轉樓梯上,必須是橢圓的,還得磨砂加雕花。我朋友說另一家三天就出圖,七天發貨,我這邊工期緊啊……”
聲音停了,沒人說話。
劉好仃又打開三個訂單複盤表。“這三個單子,我們都報了價,技術也能做,最後黃了,原因就兩個字:太慢。”
小李嘬了口豆漿:“可我們慢是因為要質檢、要核料、要走流程,省不了。”
“沒人說要省。”劉好仃搖頭,“是要變。以前是‘你下單,我生產’,現在得變成‘你一開口,我就動’。”
林組長一直沒說話,這時開口:“非標多了,檢驗標準怎麼定?比如弧形邊的平整度,現在是按毫米算,可每塊弧度不一樣,拿什麼當基準?”
這個問題一出,屋裡更安靜了。
劉好仃早有準備,打開另一份文件:“我建議成立臨時工藝指導小組,老技工和工程師輪值,現場判定。今天做不到百分百標準化,但可以先定‘可接受範圍’,邊做邊收攏。”
林組長皺眉:“那不是靠經驗說了算?”
“是靠經驗和數據一起說。”劉好仃說,“每塊非標產品做完,拍照、記錄參數、客戶反饋,三個月後我們就有自己的標準庫了。現在不做,永遠沒。”
周對接員插話:“物流這邊也有問題。臨時加急單多了,現有合作商不一定接,得提前確認應急渠道。”
“你列個清單。”劉好仃點頭,“把能四十八小時內響應的供應商標出來,周五前給我。”
張主管一直在記筆記,這時抬頭:“客服也得改話術。以前我們說‘十五天交付’,現在得學會問‘您最晚什麼時候要?’,然後反向推生產節點。”
“對。”劉好仃笑了,“以前是我們告訴客戶能做什麼,現在得先聽客戶想做什麼。”
小李舉手:“那語義係統也得調。現在抓‘加急’隻當普通詞處理,得提權,一旦出現,自動推給生產調度預審。”
“你去改。”劉好仃說,“今天下班前先上線測試版。”
王工還在猶豫:“可排程係統沒彈性,插單等於打亂所有計劃。”
“那就讓係統學會‘讓路’。”劉好仃打開排產表,“我們設個‘優先級池’,客戶定金到賬、圖紙確認、物流可配這三項滿足兩項,自動升為高優單,其他訂單往後順延。”
“那老客戶怎麼辦?”王工追問,“他們按原計劃等著,突然被推後,不得炸?”
“那就提前溝通。”劉好仃看向張主管,“你們客服組擬個通知模板,凡是受影響的客戶,主動打電話說明,送一張下次訂單九折券。”
“還得有補償。”張主管補充,“不然光一張券,顯得太敷衍。”
“行。”劉好仃點頭,“你定標準,不超過訂單額百分之三,走快速審批。”
林組長又問:“那質檢記錄呢?非標產品多了,檔案怎麼歸?”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